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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倫之戀----夜瞳
內容簡介

望著皇月猶自喋喋不休的紅唇,一股衝動倏然形成。
他想在皇月唇上烙上他的味道,
他想洗去女人在皇月唇上吸吮所留下的印記……
──CH.6

「甜姐,為什麼妳只替曉說話?」皇月覺得委屈至極。
甜甜沒有立即回答,直到皇月幾乎放棄時,才聽她悠悠長嘆──
「因為付出所有卻得不到回應的痛苦,再也沒有人比我清楚了……」
──CH.7

「我愛上的,也許是你的悲傷。是你只在我面前展現的悲傷。」
──CH.8
第一章

   那是一個不像喪禮的喪禮。

   位於臺北天母的豪華別墅裏人聲鼎沸。男人、女人穿著肅穆的黑服,
   毫不在意參加喪禮應有的禮儀,旁若無人的大聲諠譁。

   「三弟過世,我也很難過,可憐皇月還那麼小,這東方家的重擔還是
   我來扛吧!」東方澧拭著淚,有如慷慨赴義般。

   「大哥,三弟走的倉促,你也有自己的事業,我也是東方家的一份子
   ,家族企業還是我來幫忙吧!」東方棨同樣難過的低著頭。

   拭淚的男人與低頭的男人在瞬間對上眼,較勁的炙烈火花在空中迸發
   。

   「三哥生前最疼的人就是我了,雖然我出嫁了,但東方家的重任我也
   不會不管。」哭得不能自己的婦人頻頻拭淚。

   「我說小妹呀,四姐才捨不得讓妳受苦,東方家的事業四姐來操煩就
   好,別擔心。」東方彩咬牙忍住淚,頗有壯士斷腕的決心。

   聞言,身為小妹的東方媛收起淚。「小妹怎麼忍心讓四姐操勞!」

   「你們在吵什麼!」身為東方世家最高齡的東方淵不悅地打斷。

   「大伯,朔就這麼走了,我們是擔心這龐大的企業該怎麼辦,而皇月
   還那麼小,您年紀大了,這些事還是我們年輕人來辦吧!」東方澧一
   番「敬老尊賢」的話,擺明不想讓東方淵插手。

   沒錯,這正是一出爭奪家產、兄弟鬩牆的老劇碼。

   東方世家,一個橫掃臺灣商業五十年之久的企業團體,年收入排行全
   亞洲第一,位居臺灣商業界的第一把龍椅。尤其自東方朔接任東方總
   裁的十年裏,更將東方世家帶上時代的最高點!

   可惜的是,東方朔於一個禮拜前病逝,只留下一個年約八歲的稚子-
   -東方皇月。

   「薑還是老的辣,可別小看了你大伯,話說回來……」東方淵瞇起老
   花眼,不甚確定地道:「跪在靈堂前的男孩是誰呀?」

   「聽說是我們老爸在外的私生子。」東方棨不屑地哼了聲。

   東方慎為東方朔之父,生性風流,對家族企業一點興趣也沒有。五年
   前死在女人床上,典型紈褲子弟的死法。他們五兄弟的母親都不是同
   一人,現在又冒出個不滿二十的弟弟。

   「一直到三哥過世才來認祖歸宗,擺明就是來分財產的嘛。」

   「真是有夠不要臉。」

   跪於靈堂前的男孩俊顏閃過一絲狼狽,他挺了挺背,佯裝不在乎的直
   直跪著。

   「誰給你們權利在這裏說風涼話。」稚嫩的童音夾雜哭音與憤怒倏然
   響起。

   「皇月,我是四姑姑呀!」東方彩蹲下身,當他是小孩兒哄著。

   「這裏是我家,誰准你們在這兒亂說話!」一張比女娃兒還細緻的小
   臉滿是淚,東方皇月大吼著。

   東方家的每個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又無法反駁;因為能住進祖宅
   的,除了當家掌權者以外,沒人可以住進來,目前仍是東方朔一族做
   主,所以只有身為東方朔獨子的東方皇月有資格住進祖宅。

   東方家階級之分十分明顯,當家之人有至高無上的權利。掌權者在滿
   十八歲時會立下第一次的遺囑,之後只要想更改則需有東方家專屬律
   師在場才可以,因此下一任繼承者通常都是掌權者在卸任前指定好,
   全然沒有輩分年歲之分,除非掌權者在十八歲前過世,則必須由同輩
   的長子接任。

   「皇月呀,你年紀小,大伯是怕你被人騙了。」東方澧有意無意地瞄
   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曉才不是這種人!」東方皇月哭著跑向跪在靈堂的男孩。

   「皇月……」蒼雲曉接住小小的身子,紅了眼眶。

   他不能哭!早明白東方家人親情淡薄,蒼雲曉忍住掉淚的衝動,只因
   他答應東方朔會好好保護才八歲的皇月,以免小皇月在家族爭鬥中犧
   牲掉。

   「皇月,過來伯公這邊,別讓來路不明的人給騙了。」東方淵好聲好
   氣地哄。

   一張滿是淚痕的可愛小臉憤怒地自蒼雲曉懷裏揚起。「曉才不是來路
   不明的人!他幫著爸爸,陪著皇月好多年了,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他哭泣著,痛恨他們貶低曉。

   「皇月,別哭!」蒼雲曉輕輕拭去小臉上的淚。

   「他們罵曉,他們是壞人!」溢滿淚水的美麗眼眸瞪著蒼雲曉身後的
   那群人,天知道在他小小的心靈裏他們那群才是真的來路不明的人。

   「怎麼我一來就聽見我的寶貝皇月在哭呢?」蒼勁有力地聲音極有威
   嚴地在同時響起。

   「三叔……」東方四兄妹怯懦地低下頭,只因他是前任東方掌權者-
   -東方栩。

   東方栩說:「朔兒自知離死不遠,早早立了遺囑,誰都別再爭了。」

   「遺囑?」對呀,他們怎麼沒想到!

   「來,皇月,過來叔公這裏。」東方栩朝皇月伸出手,小小的身子立
   即投了過來。

   「叔公,他們罵曉!」小皇月伸手抹去臉上的淚,仍不忘替蒼雲曉抱
   不平。

   「好好好,叔公都看見了。臉都擦紅了,別再擦了,可憐了你這張可
   愛小臉。」東方栩一把抱起皇月。

   「曉,站起來。你身後那些人都沒跪了,這兒還輪不到你跪。」東方
   栩放軟音調,他是真的不捨這個早熟又老實的孩子。

   蒼雲曉愣了下才明瞭東方栩是在間接確立他的身分,他無言的站起身
   退至一旁。

   「三叔,他……」東方澧懷疑地瞧著蒼雲曉。三叔似乎對他的存在不
   感意外?

   「你那不成才老爸的種,是朔『親口』答應讓他住下來。怎麼,還有
   問題嗎?」東方栩冷冷回答。

   「沒……沒有。」他哪敢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那好,接下來換我。陳律師,可以公佈遺囑了。」東方
   栩沈聲命令。

   「是的。」身為東方家專聘的陳律師推了推眼鏡,沈穩地打開公事包
   ,拿出封口遺囑,仔細讀出聲。

   眾人莫不屏息以待,期待被點名。

   然而,他們從滿腔的期望墬至絕望。遺囑只有短短幾句,卻讓每個東
   方家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三叔,這不公平!」東方棨首先開炮。

   東方栩瞄他一眼。「什麼不公平?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皇月將接掌
   下一任東方家族,有什麼問題?」

   「他才八歲!」東方澧吼道。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大沒小,東方栩掏了掏耳朵。「所以朔不是說了
   嗎,由我暫時擔任東方企業總裁,然後好好培訓蒼雲曉,以便日後輔
   佐皇月。你是耳背了,還是眼瞎了,還要老頭子我重複一遍?」

   「為什麼有他的份?」東方彩氣到發抖,指著蒼雲曉。「他、他是外
   人呀!」

   「我與朔,還有皇月可不認為曉是外人。是不是呀?小皇月。」東方
   栩涼涼地道。

   「對,曉是內人,不是外人。」皇月開心地點著頭,說出一串蠢話。

   「皇月……」蒼雲曉無奈地看著皇月,隨即拒絕道:「栩叔,我……
   」

   「什麼也不用說,別忘了你答應朔什麼。」東方栩截去他的話。

   他答應朔哥保護皇月一輩子……蒼雲曉在心底默默歎口氣,看來,他
   是拒絕不了了。

   「就算朔要他幫助皇月,他也沒資格留在祖宅裏,三弟,別忘了,這
   份遺囑公佈,只有你與皇月可以住進來,其他人都該滾。」東方淵沈
   聲道。他就不信將這小鬼趕出去後有辦法自立更生,他有的是辦法整
   死他。

   「我再公佈讓他搬進來不就得了。」東方栩瞇起眼,他當了東方家近
   二十年的掌權者可不是幹假的。

   「恐難服眾呀,三弟。」東方淵睨了東方其他成員一眼,取得將小鬼
   趕出去的共識。

   「你這不是擺明為難我這當家的?」東方栩依舊沈著,六十幾歲的高
   齡仍不減當年的銳利。

   「說什麼為難,自家人有必要為了個外人反目嗎?」東方淵壓根沒將
   蒼雲曉當東方人。

   兩邊氣勢一觸即發,一聲堅定男音打破沈默。

   「我會搬出去。」

   「曉!」東方栩錯愕。

   「栩叔,我會搬出去,不會讓你為難。」蒼雲曉堅持。

   「你是不信栩叔保得了你?!」東方栩瞇眼,差點氣死。

   「不是。栩叔,而是我有自信。」蒼雲曉回過頭,冷眼看著為奪家產
   而不擇手段的東方家人。「我相信就算沒了東方家的庇護,我一樣可
   以活下去,一樣可以輔助皇月。」

   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讓東方家人震住。

   「曉,你要去哪裡?」自叔公身上爬下,東方皇月一臉茫然地拉住蒼
   雲曉。

   「只是換個地方住,我還是可以回來看皇月。」蒼雲曉彎下腰,寵溺
   地摸摸這個小他十歲的侄子。

   「我不要,我不要離開曉!」已停的淚水又開始落下。

   「皇月,聽話。」蒼雲曉蹲下來。

   「我不要,曉在哪裡皇月就在哪裡!」他哭著,不讓曉離開他。

   東方栩挑眉,一臉深思。他倒是不知道皇月如此依賴曉。

   「告訴我,為什麼皇月一定要跟曉在一起?」蒼雲曉仔細地擦著他的
   淚。

   「因為……因為,曉是皇月最重要的人!」皇月吸了吸鼻子,驀然趴
   進他懷裏,大哭特哭。「曉不要走啦,曉……皇月會……嗚……很乖
   的,曉不……嗚……要走……」

   抱緊懷裏的小皇月,蒼雲曉幾乎熱淚盈眶。

   他永遠也忘不了,十五歲那年,母親自日本的蒼雲家將他踢出門;當
   朔哥自髒亂的巷道找到餓得厭厭一息的他時的溫暖眸光;他更忘不了
   ,初來到東方家,一雙溫暖的小手親熱的拉著他,以著軟膩的童音喚
   著他:曉!曉!那是可愛又善解人意的小皇月呀!

   他在心底起誓--

   東方皇月的未來,就是蒼雲曉的未來!

   ※ ※ ※

   皇月病了。

   先是東方朔過世,再來是蒼雲曉讓東方淵趕出了門,原就患有氣喘的
   東方皇月連續高燒數日,昏迷期間又並發心律不整,讓原本就瘦弱的
   身子更形憔悴。不得已的情況下,東方栩讓人將蒼雲曉找了回來。

   「皇月的情形不太樂觀。」東方栩皺著眉,無計可施。

   蒼雲曉只是靜靜握著皇月的手,想藉此給他力量。

   小小的身子因為高燒不退而泛紅,睡夢中更像在掙紮什麼般,囈語不
   斷。

   「我會永遠守著他。」蒼雲曉平靜敘述,言詞背後的堅定卻教人無法
   忽視。

   「你是個人才。」東方栩別具深義道。

   蒼雲曉仍是動也不動地望著皇月。

   「我開始懂得為什麼朔要將你留在身邊了。」東方栩望向窗外繁華的
   夜城市開口說道:「身為東方家的孩子自小就必須比其他小孩更努力
   、更認真,吃更多的苦,這是在久久之前的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東
   方家的孩子不可以依賴旁人,凡事只能靠自己,除了訓練自己更獨立
   外,更怕讓覬覦東方家產的人給騙了,所以每個人都必須學會自我保
   護與掠奪。」

   「我不想見到皇月變成這樣。」蒼雲曉低語。總是笑臉盈盈的皇月,
   貼心至極的皇月,總是曉、曉這樣叫著的皇月……他該是活在眾人呵
   護之下的小天使呀!

   「或許是因為皇月的命是他娘拼死換來的,又或許是因為身體瘦弱的
   關係,朔對這個孩子疼到骨子裏了。是因為做父親的私心吧,朔希望
   皇月可以過的更好,才將你帶在身邊,希望你可以幫著替皇月擋風遮
   雨。」

   「我會永遠守著他。」蒼雲曉再次堅定說道。腦中閃過的是小小的皇
   月在初到東方家時給他的溫暖。

   「朔果真沒看錯人。」東方栩欣慰地道:「曉,你今年也十八了吧?
   」

   「是。」蒼雲曉恭敬答道。

   「那麼,你有無意思到英國留學呢?」

   「栩叔?」蒼雲曉不明白。如果可以,他希望別離開皇月。

   「我呀,雖然叱吒商壇二十年,但畢竟年紀一大把了。」東方栩低道
   ,感歎歲月不饒人。「曉,我老了,再活也沒幾年了,可是皇月還那
   麼小,你不是不知道東方家的人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將來我死了
   ,你有足夠的力量與經驗制衡他們嗎?」雖極不願承認,但事實就是
   如此,所謂的親情在東方家人眼裏還不值個屁。

   「我明白你放不下皇月,曉,眼光放遠點!我實在不願意看見大家為
   了家產爭得你死我活,讓皇月成為犧牲品。」未來若只有皇月一人,
   勢單力薄的他必將讓人不當一回事地玩弄於股掌之間。

   蒼雲曉沒有回答。

   「回去吧,既然不能留你下來就帶著皇月到你那兒住一陣子。等皇月
   好些再回答我,你自個兒好好斟酌。」

   蒼雲曉抱起皇月,心裏已做了決定。

   ※ ※ ※

   爸爸……不要睡!醒過來看看皇月好不好……

   皇月,爸爸不會醒了,你還有我,別哭……

   是曉的聲音……

   他沒資格住進東方家……

   我會搬出去……

   不!不要!不要趕曉!皇月只剩曉一個人了……

   不要趕我的曉……

   皇月……皇月……

   誰在叫我?

   不要丟下我,曉!

   「曉……」

   「皇月,你醒了。」蒼雲曉鬆口氣,手仍在皇月身上仔細地擦拭。

   「曉……」破碎的童音虛弱得令人心疼。

   「嗯?」

   「不要丟下我。」斗大的淚滾出眼眶。夢境中曉離開的恐懼仍揮之不
   去,皇月哭泣著。

   「我哪裡也不去,別哭喔。」蒼雲曉騰出手擦去小臉上的淚,另一隻
   手仍拿著毛巾擦拭著小小的身子。

   「真的嗎?」皇月害怕地詢問。

   「真的。」蒼雲曉微微一笑,拂去皇月的擔憂。

   蒼雲曉小心地將皇月翻過身,細心地替他以冷水擦拭,以幫助他退燒
   。

   「曉永遠都不會丟下皇月的,對不對?」可愛粉嫩的小臉抬起,漂亮
   的黑瞳晶亮地瞅著他。

   那雙眼裏的恐懼讓人心疼,毫不掩飾的依賴引人憐惜,蒼雲曉摸摸他
   的小臉,無限的父愛傾巢而出。

   「對,我永遠都不會離開皇月。」一雙大手將皇月翻過身,拉過被子
   仔細將他包好。

   收拾著臉盆與毛巾,蒼雲曉打算沖個澡。正要轉身離去,衣角冷不防
   被一雙小手揪住。

   「曉,你要去哪裡?」皇月怯怯地扯住他,害怕這一放手曉就不見了
   。

   「我沒有要去哪裡,只是要去放東西。」蒼雲曉軟語交代。

   「騙人!你要丟下皇月!」原本停止的淚水再度氾濫,皇月起身抱住
   他,不讓他走。

   「別哭了,我只是要去浴室。」蒼雲曉低歎,扒開緊緊抱住他的細瘦
   手臂。

   強硬地讓皇月躺下,一雙早熟且穩重的黑瞳直直望進身下漂亮的黑眸
   。

   蒼雲曉以著不容反駁地堅定語氣道:「乖,閉上眼,從一數到一百,
   我就回來了。」

   「我不信!」皇月掙紮著欲坐起。

   「皇月,我要生氣了。」蒼雲曉板起臉,心知這招最有用。

   皇月聞言,委屈地咬住下唇,乖乖躺回去。「那……你要在一百以內
   回來喔。」

   「好。」蒼雲曉舉起手覆上皇月的眼。「可以開始數了。」

   ※ ※ ※

   氤氳的熱氣充滿浴室,蓮蓬頭流泄而出的溫熱水勁輕輕打在輪廓鮮明
   的俊帥臉龐。水珠輕輕落在覆蓋深邃黑瞳的眼皮上,滑下直挺的鼻樑
   ,輕觸性感豐厚的唇,最後刷至健美黝黑的身軀。

   蒼雲曉閉著眼,感受水勁沖打身軀的舒適。

   怎麼辦?皇月太黏他了;他也放不下這個小小孩。這時他能留下皇月
   一人獨自面對東方家那群野獸嗎?

   好煩!他轉手關住水,迅速擦乾身體著裝。

   輕輕關上浴室門,蒼雲曉瞇起眼,在昏黃的夜燈中歎見縮在棉被裏嗚
   咽出聲的皇月。

   「怎麼又哭了?」他爬上床歎氣,掀開棉被,就看見縮成小蝦米狀的
   皇月哭得肩頭一顫一顫的。

   冰冷的小身軀轉身窩進溫暖的胸懷,抬起哭得濕漉漉的雙眼。

   「我數到一百三十七你都還不回來。」他可憐兮兮地指控。

   「對不起。」蒼雲曉伸手拂開皇月額上汗濕的髮,捉住他冰涼的小手
   仔細搓著。

   早產的關係使得皇月身體極差,入秋的夜晚,每每因體溫過低而無法
   入睡;現在好不容易退了燒,身子又開始泛冷。

   蒼雲曉經驗老到的搓著冰冷小手,皇月則順從本能地窩進他的胸膛尋
   求溫暖,溫馴的隨著他躺下。

   「為什麼大伯公要趕曉?」皇月打個呵欠。

   「因為你必須學著不依賴。」

   「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依賴曉?」曉的存在就像空氣一樣理所當然
   ,他不懂。

   「你必須學著長大。」歎口氣,他實在不曉得該如何向一個八歲的孩
   子解釋。

   一個八歲的孩子依賴親人本是正常,但,他是東方家的孩子,因而剝
   奪了他應有的童年。

   「為什麼我要長大?」皇月疑惑。

   「皇月,我不可能時時在你身邊。」是身為父親般的憂心吧,蒼雲曉
   捨不得皇月這麼小就得逼迫他長大。

   「如果長大就得讓曉離開我,皇月寧願不要長大。」皇月嘟囔。

   輕輕摟著皇月,蒼雲曉不再言語。東方朔因為事業忙碌的關係不常在
   家,他之於皇月,就像父親、兄長,甚至於母親般存在,皇月依賴他
   ,而他,也習慣的寵著他,他真的捨不下他!

   但是……腦中又浮現東方四兄妹貪婪的嘴臉與傷人的言語……

   再度輕歎,也加深他遠去的決心。

   ※ ※ ※

   「好香喔!」皇月墊高腳,努力想瞧清瓦斯爐上的鍋子裝了什麼。

   曉很會煮菜,又香又好吃,每次都讓他吃得飽飽的。

   蒼雲曉寵溺的看他一眼。「去洗手,開飯了。」他俐落地關上爐火。

   忽然門鈴響起。小孩子心性的皇月眉開眼笑地嚷著。「我去開門!」

   皇月一溜煙的跑出去,沒瞧見蒼雲曉皺起眉。

   有誰知道他搬家的新住址?蒼雲曉端著熱菜上桌思索。

   「妳要找誰?」稚嫩的童聲在耳邊響起,嚇了門外的女孩一跳。

   「請問蒼雲曉住這嗎?」女孩壓下狂亂心跳。本以為蒼雲曉會親自開
   門,害她一顆心亂跳個不停。

   「曉在煮飯,妳是誰?」他不認識她,皇月豎起全身汗毛,戒備地問
   。

   煮飯?一張美麗的臉蛋瞬間僵住。

   煮飯?那個英俊、沈著、穩重,天塌了都面不改色,集天下所有優點
   因而擄獲所有女同學芳心的蒼雲曉在……煮、煮飯?

   蒼雲曉沈穩走來,雙手插進米色長褲口袋,悠閒地靠在門旁,一雙沈
   默探索的黑瞳看得女孩倏然臉紅。

   「曉,她是誰呀?」皇月可愛的聲音問著。

   「我的同學。」蒼雲曉寵愛的看了皇月一眼,轉向門外之人時深幽的
   黑眸閃過心牆高築的防備。「班代有事?」

   身為班代的女孩漲紅臉,說不出話來。

   「是曉的同學哦,趕快進來!」皇月興奮地道,沒發現蒼雲曉曉翻了
   個白眼。

   「她很忙的,皇月,不要為難人。」蒼雲曉摸摸皇月的頭,禮貌的拒
   絕。

   他看起來好溫柔……女孩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大一小的男孩。

   蒼雲同學該不會有戀、童、癖吧?

   「蒼雲同學,他是誰呀?」她脫口而出。

   雖然蒼雲曉很想回她:關妳什麼事。但他還是笑笑的說:「他是我侄
   子。」

   「哦。」女孩搖搖頭,暗斥自己的胡思亂想。「老師說你要出國留學
   ,托我通知你回學校辦休學手續。」

   皇月在瞬間僵住。曉要出國?

   蒼雲曉不動聲色地注意皇月的反應。「過兩天我會回學校辦理,謝謝
   妳的轉達。」拉著呆住的皇月,他一把關上大門,滿腦子只有皇月受
   傷的表情,壓根沒注意門外驚愕萬分的人。

   皇月抬頭看他一眼,驀然狠狠地摟著他的腰。「我不准你走!」

   「皇月,聽話。」蒼雲曉心疼地拉開僅到他腰際的小身軀。

   「聽話?你們總是要我聽話,有誰聽過我說的話!」他哭著。

   蒼雲曉沒有回答,蹲下身與皇月平視。

   「爸爸叫我聽話不要哭,結果皇月乖乖聽話爸爸卻再也不會醒了!曉
   要皇月聽話,曉也不要皇月了!」

   「我怎麼會不要皇月呢?」蒼雲曉心疼地將他摟進懷裏。

   「你騙人!你要出國,你要丟下皇月走了!」他手腳並用的掙紮著。

   「皇月,我是為了你呀!」他又何嘗捨得這個帶給他溫暖的小傢夥。

   「騙人!」他淚眼蒙地指控。

   「皇月,你該知道的,你的家人都想要你爸爸留下的財產,為了保護
   你,我必須變得更強,你懂嗎?」

   「你走了,誰來保護我?」抬手擦著淚,皇月哽咽。

   「你還有叔公。」

   「叔公又不是曉。」曉的存在是必須的,沒有誰能取代!

   「幾年之後我就回來了,你要聽話。」制住再度哭鬧的皇月,蒼雲曉
   的聲音顯得疲憊不堪。

   「我不要!」皇月哭叫著。

   這一夜,皇月不停地哭鬧,蒼雲曉只能無措的擁著他安撫著,睜眼直
   至天明。

   ※ ※ ※

   蒼雲曉疲憊地眨眨眼,下意識地摸摸身邊。感覺懷中的小身軀不見了
   ,困盹在瞬間清醒。

   「皇月!」滿是血絲的雙眼在接觸刺眼陽光後自我保護的閉上。

   他低咒一聲,隨即感到一雙柔軟又瘦小的手輕輕拂著他的臉。

   蒼雲曉一把抓住臉上遊移的小手,睜開眼。

   「曉要不要再睡一下?」皇月趴在床沿,紅腫的眼睛注視著他,乖巧
   的揉著曉的額頭。他知道昨晚曉為了哄他而徹夜未眠,直到天將亮才
   睡去。

   「皇月?」蒼雲曉不明所以。

   「對不起,曉,不要生我的氣。」皇月怯怯地道歉。

   「我沒有生氣。」一雙大手包住冰涼小掌,蒼雲曉側過身望著趴在床
   沿的小臉蛋。

   「叔公說我沒有任性的權利了,我會乖乖讓曉出國。」紅腫的眼開始
   瀰漫水光。

   一大早,他打了電話問叔公,叔公只叫他不可以任性。

   「皇月……」栩叔說了什麼嗎?

   「可是……曉一定要回來……」眼淚汩汩流出,皇月嗚咽。

   蒼雲曉無語,靜靜看著這個親手帶大的小男孩,努力克制伸手安慰的
   慾望。可天知道,那流著淚的漂亮小臉足以讓他心痛不已。

   「我不會再任性了。」漂亮的大眼對上他的。「曉一定要回來,不可
   以忘了我,曉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

   蒼雲曉心中一慟,紅著眼眶用力抱著他,腦中閃過的是小小的皇月以
   著五歲的可愛童音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曉是皇月最重要的人!

   「皇月,別怕,我一定會回來的!」他抱緊他宣誓道。

   這一走怕是三、五年回不來……蒼雲曉這才憶起東方朔臨終前的依依
   不捨。原來,這就是作父親的心情呀……

   他一定要回來,一定要回來!到時,他的小皇月會有多開心呢?蒼雲
   曉笑著想著。

   卻不知道--

   時間與距離足以改變一切。
 

第二章

 

   八年後

   一抹雪白身影坐落在真皮沙發上。

   白色長褲包裹著的修長雙腿優雅地交疊,沿著視線而上,是一件全白
   的襯衫;襯衫底下是一副略嫌單薄但仍屬結實的身軀;再上去一點,
   是一張不論男女都會被其深深吸引的中性臉龐。

   尖瘦的俊美臉龐上嵌了一雙深邃迷人的鳳眼。鳳眼之上,是一對美麗
   英氣的劍眉;而鳳眼之下,是一道挺直的鼻樑;接著,是一張弧形優
   美的豔麗薄唇。

   俊美與豔麗在同一張臉上出現並不讓人覺得突兀或噁心,相反的,這
   充滿中性美的皮相反而讓女人直稱俊美至極而黏了過來,而男人則是
   毫不在乎同為男性的阻礙,為這張美麗的臉蛋神魂顛倒,就如現在一
   樣。

   東方澧的長子東方儲愣愣看著眼前的美麗臉孔發呆,三魂七魄顯些被
   勾了去,而一旁身為東方儲姊姊的女性推了推發呆的弟弟,感到無比
   的丟臉。她揉揉額際不敢置信東方儲這個白癡居然看著男人失神,而
   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小堂弟!

   由於東方栩病重,幾乎家族的所有成員都為了分財產而來,身為東方
   皇月同輩長子的東方儲被推派為發言人,兩姊弟身後還站了許多堂表
   兄妹。

   「各位堂表兄弟踏進祖宅有事?」慵懶優雅的啜口茶,俊美豔麗的臉
   蛋似笑非笑。

   「皇月,咱們是來探病的。聽說叔公臥病在床多天了?」東方棨唯一
   的兒子東方申狀似關懷,話語裏的貪婪卻是昭然若揭。

   「我說原來是這件事呀,否則平日互不相往來的各位兄弟姊妹怎會同
   時蒞臨,皇月真是受寵若驚。」東方皇月微微一笑,讓人看了目眩神
   迷。

   東方儲讓姊姊推了一把,拉回他飄的亂七八糟的思緒。「呃,皇……
   皇月……」東方儲吶吶出聲。

   「儲堂哥想說什麼?」白癡!東方皇月豔魅一笑。

   「哦,我、我、我是想……」好美喔,東方儲吞了吞口水。「我是想
   上去探望叔公的情況。」

   「見叔公?」東方皇月揚眉。

   東方儲忙不疊的點頭。老爸說趁著叔公病危多關心叔公一點,說不定
   可自叔公那兒得到東方家大權。

   「我們可以上去看叔公嗎?」眾人雀躍地問。

   「恐怕不行。」東方皇月淡淡拒絕,美麗的鳳眸藏著厭惡。他心知肚
   明眼前這等陣仗是為了財產而來。

   「你憑什麼說不行?」

   「感謝大家的關心。可真是遺憾得很,叔公身體不好,沒辦法見你們
   。」東方皇月冷冷地笑了笑。

   「晚輩探望長輩實屬應該,你不該阻撓我們。」東方申鼓噪眾人一起
   起鬧。

   東方皇月桃眉。天知道他實在是怕極了叔公見了這一群見錢眼開的子
   孫後會氣到吐血,才萬般阻撓。

   「我想在這兒我說的話就是命令,你們見不到叔公,回去吧。」東方
   皇月下了逐客令。

   「你以為你是誰!」皇月命令的口氣激起大家的憤慨。

   「皇月,別忘了。我們是你兄弟,叔公是否會將繼承權交予你還不知
   道!」東方申分析道。

   「至少目前為止,整個東方集團都得聽命於我不是嗎?」東方皇月從
   容不迫地站起身。

   「皇月,你年紀還小,商界的爾虞我詐還是交給我們這些有經驗的人
   來處埋比較好!」

   東方皇月冷冷一笑,吐出寒冰之語。「我寧願親手毀了東方集團,也
   不讓你們糟蹋。」

   叔公說過,這代的東方家成員沒有一個夠本事扛起東方集團,只除了
   八年前的……

   「你憑什麼主宰東方集團!」東方申吼叫。

   「原因有四。」東方皇月優雅地踱至眾人面前,鳳眼瞇起,一字一句
   道:「第一,我的身分比你高;第二,我的權利比你大;第三,我看
   你不順眼;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我、高、興!」

   「你!」憤怒燒紅東方申的眼,一拳打向他。

   東方皇月微微側身,輕鬆躲開,烏亮美麗的長髮在空中劃過半圓。

   他背對大門冷冷開口。「忠伯,送客。」美麗的俊顏滿是冰霜。

   「皇月?」低沈的呼喊劃破一觸即發的劍拔弩張。

   低沈溫文的嗓音裏有著一絲震驚與疑惑,雖隱藏得極好卻仍沒逃過東
   方星月的耳。

   東方皇月緩慢地轉過身,長髮溫馴地隨著主人飄動。俊美異常的臉龐
   挂著一抹笑,薄唇優美的往上勾,然笑意卻未及眼眸。

   如小提琴聲悅耳的男音如平地響起一聲雷。

   「回來啦,曉叔。」

   ※ ※ ※

   闊別八年再度踏上這片土地,心裏卻是一片平靜。

   蒼雲曉沈穩地邁開步伐,絲毫不被闇黑的夜色迷惑,隻手提著行李,
   成熟穩重的剛毅臉龐再加上一八八公分的身高,引起機場人員頻頻注
   意。

   很難形容他是什麼樣的男人,總而言之就是帥!雕鑿的五官、深邃的
   眼眸,讓人想咬一口的誘人嘴唇,更別提自他身上散發的沈穩氣息,
   若讓人情不自禁的想依偎過去,尤其是那不知何來的自信,讓他即使
   佇立在人滿為患的機場裏,仍然有其壓倒性的存在感,而這般優質的
   男人身邊自然還跟著一位美麗的女子。

   蒼雲曉招了一部計程車坐上去,向司機念了一串住址,深邃黑眸瞧著
   窗外蒙矓夜色久久。

   八年了,再度踏上這片土地?為的竟是東方栩的病危通知。

   「蒼雲,你生氣了呀。」方茵撒嬌地偎向他。她知道是她硬跟著來臺
   灣,可那也是因為她喜歡他嘛!

   深邃的瞳眸微微一斂。健碩的身軀側開,巧妙避去佳人投懷送抱。

   「方小姐此次來台度假,我會為妳安排一位專業的嚮導。」蒼雲曉沈
   穩開口。

   「人家、人家想要你陪。」方茵嗔道。

   方茵的父親與屹立臺灣多年的東方家族有深厚交情;而方家早早便赴
   美發展。自蒼雲曉在英國結束學業後,就在東方栩的安排下到方家的
   旗下企業磨練。而方茵在第一眼看見蒼雲曉後就認定非他不嫁了。在
   父親的默許下,方茵才敢大膽的跟著蒼雲曉回臺灣。

   「妳有兩個選擇,」蒼雲曉仍是望向窗外,聲音依舊平穩。「第一,
   聽我的;第二,回美國。」

   「好嘛,人家聽你的嘛。」方茵選擇妥協。

   車子開進東方祖宅,蒼雲曉平靜的心裏漸漸波濤洶湧。

   回來了,他回來了。答應小皇月的事他終於做到了!

   一進門,那抹背對他的身影纖細修長;蒼雲曉思索著,不記得從前東
   方家有這號人物存在。

   他聽見他開口說話了。那是好聽的悅耳男聲,而話裏,卻顯得冷淡且
   無情。

   他說他是東方皇月……初聽到這句話時,蒼雲曉並沒有聯想太多,直
   至大腦覺得不對勁的不斷重複

   他說他是東方皇月……

   「皇月?」他驀然脫口而出。

   留著長髮的纖細身影倏地一震,證實他的猜測。

   少年緩慢地轉過身子面對他,長髮溫馴地隨著少年的動作飄動。而映
   入他眼中的,是一張介於少年與男人之間的臉孔,揉合了亦男亦女美
   麗無倫的俊美臉龐。

   少年在一愣後揚起笑。

   「回來啦,曉叔。」毫無驚嚇的對白完美得令人頓覺怪異。

   是錯覺嗎?蒼雲曉自問。

   他覺得皇月的笑很冷……

   他的笑,足以讓蒼雲曉產生兩人並不熟的錯覺……他是當年黏自己黏
   得緊的皇月嗎?

   「皇月?」大腦裏仍是拒絕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皇月的事實,蒼雲曉
   再次開口確定。

   「曉叔。」東方皇月禮貌地叫喚。

   曉叔?蒼雲曉擰眉,總覺得哪裡充滿怪異感。

   皇月不再理會不知在想什麼的蒼雲曉,再次開口說道:「忠伯送客。
   」

   「蠢奴才,別碰我!」東方申厭惡地甩開忠伯的手。

   「我說申堂哥,你是要我動用封氏的保全系統,讓我們一起丟臉是吧
   ?」東方皇月冷下聲。

   封氏保全為全臺灣保全業第一把交椅,與東方栩私交甚篤,是故東方
   祖宅的保全系統全權交于封氏處理。

   「東方皇月,你不要太囂張!別忘了東方家人需滿十八歲才具有繼承
   權,你才剛滿十六,身後一定得有個代理人,這個職位一旦叔公過世
   就得換人,也許就是我們兄弟其中一個。皇月,風水輪流轉,若讓這
   位子落到我們手裏,咱們也不會讓你好過!」東方申憤恨冷語。

   「這就不勞您擔心了,瞧,他回來了。」明媚鳳眼微微一勾,笑意十
   足。

   蒼雲曉依舊不語,銳利黑瞳逕自盯著皇月的一言一行,但頎長的身高
   再加上與身俱來的存在感,耀眼地讓人無法忽視。

   「曉叔,跟我來吧!」東方皇月鳳眼飄了飄,魅惑地笑了笑。「叔公
   等你很久了。」

   曉叔?蒼雲曉再次皺眉。

   「他是誰?」眾人不甘的質問。

   「為什麼他可以見叔公?」

   「因為他是蒼、雲、曉。」魘魅的音調緩緩自優美的薄唇輕輕吐出。

   ※ ※ ※

   蒼雲曉?

   那個聽說東方栩十分讚賞的蒼雲曉?

   那個據說已故的東方朔大力提拔的蒼雲曉?

   那個從小父母無時告誡他們每個人必須小心提防卻從沒出現的蒼雲曉
   ?

   「呵,各位堂表兄姐,還不叫聲曉叔?」顯得十分愉快的東方皇月打
   破沈靜。

   「我、我們改天再來!」一堆人同時喊出聲,莫不急著往門口衝去,
   回家找父母商量去也!

   「總算送走了。」皇月吐口氣,撥了撥長髮。「曉叔,這位是?」

   「我?」方茵指了指自己。「我是蒼雲的女朋友!」她大聲宣佈期盼
   已久的身分。

   「原來是未來的小嬸嬸。」皇月從善如流地對應。

   「方茵。」蒼雲曉低頭俯視她,深邃黑瞳瞇起。

   方茵嚇了一跳。「我、我、我只是蒼雲的朋友。」聽見蒼雲連名帶姓
   的喚她,她嚇得怯懦改口。

   「既然如此,忠伯,送方小姐出去。」皇月一臉歉意。「很抱歉,這
   是東方家祖規,無法留宿外人。」

   方茵只得扁扁嘴,不甘不願地跟著忠伯離開。

   「曉叔,我們上樓去吧!」皇月帶領著蒼雲曉踏上階梯。

   古銅色的大手輕拂過懸挂於樓梯間的名畫,深邃黑瞳閃過八年前的記
   憶。「這裏都沒變。」

   皇月一頓,輕輕低喃:「人,卻變了不少。」

   什麼意思?蒼雲曉欲捕捉牠的眼神,卻讓皇月給避了開。

   皇月推開房門。「叔公,你看誰回來了。」頷著蒼雲曉走近床邊,皇
   月動作輕柔的扶起東方栩躺坐起。

   「是曉回來了嗎?」東方栩虛弱的開口,老邁的手舉起在空中揮舞。

   「栩叔。」蒼雲曉向前一步抓住他的手。

   「我可把你盼回來了。」東方栩如釋重負地歎口氣。

   「叔公,是我沒用。」皇月坐在床沿,輕輕握著老人另一隻手。

   「皇月,你做得夠好了,別太苛求自己。」東方栩咳了一聲,安慰地
   拍拍皇月的手。

   「我……甚至連擔心的淚水都流不出來,我……」他頓住,滿滿的擔
   心卻說不完整。

   「皇月,我什麼都知道。」東方栩心疼地拍拍他的臉。「出去一下,
   我想和曉談談。」

   皇月看了看蒼雲曉再看了看東方栩,勉為其難的點頭。

   他開門走了出去,沒注意到一雙銳利的黑瞳若有所思的鎖住他。
 

第三章

 

   「你發現了吧?」老邁的眼同樣盯著蒼雲曉。

   「什麼?」

   「皇月。」東方栩開了頭。

   蒼雲曉挑眉,靜待下文。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皇月他……不再是皇月了。」

   「他說他流不出淚。」蒼雲曉頓了頓。

   「是呀,皇月已經好幾年沒哭過了。」

   「為什麼?」

   為什麼那雙美麗的鳳眼一點生氣也沒有?

   為什麼皇月要用那張美麗的臉龐陌生的面對他?

   他是最疼愛他的曉呀!

   「唉,都是為了我這老頭子。八年前我說過,皇月一人敵不過東方家
   有心人的覬覦,而我,又自以為護得了他;誰知我的身體一天天衰老
   ,皇月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制衡他們,只能咬著牙逼著自己在一夕間
   成長。」

   蒼雲曉咬住唇。天!八歲的小皇月究竟受了多少苦!

   「都是我的疏忽讓皇月變成笑不由心、流不出源的瓷娃娃。」如果可
   以,他寧願讓皇月變回那愛哭、愛笑、愛鬧的孩子性。

   「難怪我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皇月他就像尊無生命的雕像,美麗、冰
   冷。」蒼雲曉沈下聲,疼痛在心窩處蔓延。

   「你也知道皇月的身子極差,這些年來不但沒調養好反而越來越差。
   瞧瞧他瘦得似皮包骨,我心疼死了。」

   腦中不自主的回想皇月纖細修長的身子,蒼雲曉心中一陣抽痛。

   猶記得八年前離去之時,他努力將皇月養胖些,好讓皇月能不畏冷的
   度過第一個沒有他為他取暖的冬天。

   「撐著一口氣就是等你回來,你回來我就放心了,皇月他就交給你了
   。」東方栩語重心長道。

   「栩叔,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蒼雲曉斂眉。

   「像在交代遺言嗎?」東方栩自我解嘲。「我這輩子命中注定無子嗣
   。還好我還有你和皇月為我送終。」

   「就算是為了皇月,栩叔也該撐下去。」蒼雲曉明白東方栩疼皇月疼
   到入骨。

   「我也不想讓皇月難過,可見著了皇月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我可
   是更難過呀!」東方栩眨眨眼,疲憊地說:「出去陪陪皇月吧!他在
   這個家孤獨好久了,我想休息一下。」

   「栩叔好好休息,明早我再過來。」

   扶著東方栩躺下,蒼雲曉扣上門離去,沒見著東方栩臉上的安詳神情
   。

   ※ ※ ※

   「叔公睡了嗎?」

   甫下樓,慵懶迷人的嗓音即在僅留一盞夜燈的黑暗中揚起。

   蒼雲曉攏起眉頭,看著一身單薄的皇月只穿了件日式的俗衣。「雖然
   只是入秋時分,入了夜還是有點涼,還穿的那麼少!都十六了還這麼
   不會愛惜自己。」蒼雲曉不改八年前的關心,叨叨碎語。

   黑暗中驀然冒出大笑,東方皇月笑的開懷。「你果真是曉叔!」

   曉叔?蒼雲曉檸緊眉,總覺得皇月這樣喚他刺耳極了。

   看著蒼雲曉落坐在他對面沙發,皇月仍是笑著說:「叔公受的是日式
   教育,小時候常看叔公這樣穿,我就跟著穿了,還挺舒服的。」

   美麗的臉龐在昏黃的燈光下格外妖豔。蒼雲曉關懷的眼眸自俊美臉蛋
   掃下,落在長髮披散的纖細肩頭,直直望進浴衣大開的單薄胸膛。喉
   頭上下滾動,一口氣哽在喉間,蒼雲曉滿腦子只有心疼!

   心中驀然一頓,蒼雲曉突然明白為何老是覺得皇月「曉叔、曉叔」這
   樣叫很刺耳!那是因為,與皇月相處的那幾年裏,皇月從不曾開口喚
   過他「曉叔」!

   皇月總是以軟軟的童音喚著他:曉!曉!

   「曉叔?」皇月不明所以地望著他。

   「在英國拿了學位後,我就到了紐約。栩叔在那兒有位老朋友,就是
   今晚你看見的方小姐的父親,我在他的公司幫忙。」

   剛走那幾年,他都會定期寫信回來,在國外寂寞的日子裏全是依靠皇
   月不定時寄來的信慰藉思鄉之苦,這些信讓他當成寶物保存至今。而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求學忙碌,也鮮少再接到皇月的來信,因而斷了
   聯繫。

   若是知道皇月受了這麼多苦,他恨不得能早些回來。

   「聽起來似乎是很平順。」皇月笑著,不經意的搓搓手背。

   一抹黑影迅速籠罩他的天空。就見蒼雲曉動作俐落的坐到他身邊,一
   雙大手熟稔的執起他的雙手包在掌心來回摩擦著,嘴邊仍不得閑地嘮
   叨。「說過多少次了,怕冷就別穿那麼少,身體比別人差還敢這樣。
   你小時候總是這樣,逞強說不怕冷然後又猛搓手背,再來就是隔天大
   病一場,你這孩子……」

   皇月愣愣的看著蒼雲曉的動作,似熟悉又似陌生,八年前他是這樣的
   小孩嗎?

   冰涼的手漸漸加溫暖和起來,陣陣的溫暖自蒼雲曉的大手傳至他手中
   ,震醒他的神智。

   皇月倏地收回手。

   「皇月?」一雙大手仍停留在空中。

   皇月瞪著那雙手,不明白他怎會讓蒼雲曉碰觸他那麼久。

   在時時得提防人的環境長大,他很自然的養成不受與旁人碰觸的習慣
   。可為何他肯讓蒼雲曉如此觸摸?

   「謝謝曉叔的關心,很晚了,忠伯幫你清了間客房,請早點休息!」
   皇月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蒼雲曉望著自己的雙手出神。那雙細瘦白皙的小手莫名地引起他的注
   意。

   觸感滑細,幾乎小了他一倍的手在皇月抽回時,他差點為了那驟然失
   去的溫暖伸手拉回他的手。

   為什麼?

   心中那份悵然若失又是什麼……

   ※ ※ ※

   「皇月少爺。」忠伯老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該死!東方皇月低咒一聲,迅速翻身坐起。「什麼事?」

   昨夜,他迷糊的睡了醒,醒了睡,淨是夢些早已遺忘的童年記憶。一
   定是曉叔老在他耳邊嘮叨,才讓他若夢到八歲前有關曉叔的畫面。

   更離奇的是,他居然夢到叔公來向他告別!

   真是莫名其妙!

   「老太爺過去了。」忠伯吸吸鼻子,悄悄拭去眼角淚水。

   皇月一愣。慢慢消化後,驟然大吼出聲。「叔公!」

   他在走廊奔跑著,腦中浮現的竟是叔公在夢中向他告別的畫面!

   不會的!不會是真的!

   「叔公!」推開房門,他喘著氣,不敢置信的望著一臉安詳的東方栩
   。

   「皇月!」蒼雲曉快步走來撐住他。皇月的身體狀況能奔跑嗎?

   「曉叔,叔公他……」皇月抬頭望著高他許多的蒼雲曉喘著,語不成
   聲。

   「栩叔他走得很安詳。皇月,不要悲傷,別讓他老人家走得不放心。
   」蒼雲曉心疼的撫著蒼白的俊顏。

   美麗的鳳眼無焦距的揪著蒼雲曉,一臉想哭又哭不出來的表情著實令
   人心酸。

   「皇月,哭出來。」蒼雲曉堅定的摟著他。

   哭不出來的皇月,要把悲傷的情緒壓抑堆積到何處?

   「我……哭不出來……」鳳眼酸澀地眨了眨,擠不出一滴淚。

   「皇月?」難得心焦的蒼雲曉擔憂地看著一臉蒼白的皇月。

   「我……」漂亮的薄唇抖了抖不知說了什麼。

   蒼雲曉貼近他的唇,想捕捉他的話,皇月卻在下一秒裏昏了過去。

   ※ ※ ※

   再度睜開眼已是三天之後。皇月得知蒼雲曉已將一切都已辦妥。

   他來到大廳,鳳眼冷冷瞇起,看著哭得一塌糊塗卻又讓人感覺不到真
   心的東方家人。

   一切又如同八年前一樣,又是場可笑至極的葬禮。雙眼自然的搜尋蒼
   雲曉的身影。在角落處找到他的身影後,不自覺的邁開腳步朝他走去
   ,卻在中途讓人攔了下來。

   「皇月,你要節哀呀!」

   然後,所有的東方家親戚將他團團圍住。從要他節哀到財產的分配…
   …迷離的鳳眼無焦距的望著每一個人,覺得他們陌生得很,又像野獸
   團結地圍捕獵物,討論如何將獵物生吞或活剝般圍著他不放。

   有人突然抓住他的手。

   「皇、皇月。」

   哦,他認得這個人。是那個每回見到他就結巴的東方儲。

   「皇、皇月,你沒、沒事吧!」東方儲心疼地看著皇月憔悴卻仍不失
   美麗的臉龐,一時春心蕩漾無法自製,抬手欲往那張美麗臉蛋摸去。

   一隻大手迅速打掉差點偷襲成功的魔掌,將皇月拉入胸膛裏牢牢守護
   住。

   蒼雲曉緊緊將他鎖在懷中。皇月一進大廳他就發現了,看著他一步一
   步朝自己走來,心中有的是滿滿的喜悅,皇月下意識的尋找他,可是
   代表皇月願意靠近他、依賴他了?

   可,下一瞬,卻嚇得他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瘦弱又不挺高的皇月讓一群人攔截並團團圍住。接著,蒼雲曉眼尖的
   發現,有人在七嘴八舌間偷偷拉扯住他,另一隻手甚至得寸進尺的妄
   想摸上他的臉!

   這般輕挑的舉止激得他顧不得太多的一把將皇月揣入懷!

   一八八的身一口匹脾倪眾人,而原本吵雜的喧鬧聲也在瞬間安靜。

   蒼雲曉一手環住皇月的肩,一手環住他的腰,防衛的退了一步。

   眾人望著他的舉止多半有著錯愕。有些人看著他環抱皇月的曖昧舉動
   甚至開始推測他倆的關係。

   迷離的鳳眼眨了眨,一張英俊成熟的臉龐霎時映入眼眶。

   「曉……」皇月迷糊的喚道。

   一聲輕喃讓蒼雲曉回以一笑。皇月喚他曉……

   「你不會什麼都沒有。」蒼雲曉低頭在他耳邊保證。

   皇月微微一震。

   蒼雲曉隨即抬頭看著眾人,沈穩開口。「皇月才十六,關於財產與繼
   承權的問題,由我來為各位解答。」

   「你是誰呀!」有人在人群中起哄的哼了聲。

   「蒼雲曉。」

   「喝!」一堆人在聽見之後同時向後退了一大步。

   蒼雲曉?

   那個據說東方老太爺屬意的法定代理人?

   「相信大家都清楚,東方掌權者須滿十八歲;未滿十八者則需有職權
   行使代理人,是不?」炯炯的眼神直視眾人。

   「這是當然!」眾人點頭答是,莫名其妙的讓蒼雲曉主導一切,跟著
   他的方式走。

   「而老太爺在遺囑上亦寫得十分明白,將由我--蒼雲曉擔任東方集
   團副總裁的工作。方才大家應該都聽清楚律師宣讀的遺囑內容,我是
   否能當大家都是明理人並且沒有耳背跡象?」

   一番話讓眾人一陣靜默。這開了口反對豈不承認自己耳背又不明理?
   而同意卻又讓人不甘不願到極點。

   「沒有任何異議?」低沈且沈穩的語調在無人說話的空間裏顯得威嚴
   。

   又是一片沈默。

   「很高興獲得大家的共識。」英俊的臉龐揚起一道滿意笑容。「那麼
   ,在未來幾年裏,能再逼問皇月關於財產與繼承的問題只剩兩個時機
   。」沈穩的態度在提到皇月時軟了語氣,一隻大手輕輕撫過懷中的美
   麗長髮。

   「還有哪兩個機會?」眾人莫不提起精神。

   「第一,當皇月滿十八,決定我的去留之時;第二,當皇月壽終正寢
   ,無繼承人時。」

   唉!眾人莫不皺眉搖頭。下次分財產的機會最快還得等兩年呀?

   「等一下!」有人在一片失望聲中提出質問。「東方家向來不允許外
   人插手,你既不姓東方,又無任何姻親關係,單憑叔公的遺言,恐難
   服眾。」東方申陰險的搬出「血統論」逼迫蒼雲曉放手。

   「說的好!誰知道你是不是要了什麼詭計迷惑了大老爺,好爭奪東方
   家產。」

   「對呀!」眾人開始起哄。「你又不姓東方。」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要脅我們家皇月。」

   「是呀,是呀,拿出證據證明你是東方家人呀!」

   「原來這就是爭奪家產而不擇手段的戲碼呀,人家長這麼大還沒看過
   呢!」一陣嬌嫩軟語不大不小聲的在一場混亂中揚起,格外地引人注
   意。

   「夠了!」東方淵拄著拐杖,用力敲了幾聲。

   爭得面紅耳赤的東方家人停了下來,吞了吞口水,看著東方家最高齡
   、最令人忌憚的東方淵。

   「不演了囉,人家看得挺過癮的,真是可惜了。」嬌嫩語音要笑不笑
   地調侃。

   「誰?是誰?好大的膽子!」東方澧憤怒地在眾人間搜索。

   一道魁梧的身影走進廳堂,身後跟著一位美豔女子。「這東方家不僅
   對家人無情,對客人更是無禮哪!」軟軟的嬌喃出自於豔麗的玫瑰紅
   檀口,美豔女子款款走來,搖曳生姿。

   「封氏保全,封拓涯。」身材健碩的男子微微頷首。

   封拓涯,封氏保全副董,同時也是帶領封氏保全攀上最高峰的幕後推
   手。

   「皇月,你真是越來越美,看得姐姐心癢難耐。改天和姐姐去喝杯咖
   啡吧?」封甜甜手癢地往皇月細緻光滑的雙頰捏了一把。

   一雙快手迅速將皇月摟進懷裏。「謝謝,如果封董事長有空的話。」
   蒼雲曉沈沈開口。

   「我說是誰,原來是栩叔叔最提拔的蒼雲曉啊!」封甜甜不甘的撇撇
   紅唇,她豆腐還沒吃夠呢!

   「我們自家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手,上宗香就趕快滾!」

   「夠了!」東方淵再度吼出聲。「還要在外人面前丟臉才夠嗎?」

   「皇月。」

   窩在蒼雲曉懷裏的皇月揚眉,沒有出聲。他一向與大伯公不親,東方
   淵喚他不知何事?

   「好好幹,栩很看重你們。」

   「伯公?」皇月錯愕開口。他記得叔公在世時,爭得最凶的就是東方
   淵。

   「我老了,爭了大半輩子也夠了。」老人沈重的低歎。「栩走了,我
   才發現再多的錢與勢也喚不回失去的親情。」東方栩的過世讓他打擊
   極大。如今已沒了爭奪的目標,而他活著的意義也隨著東方栩逝去。

   「當著大家的面,我東方淵宣佈!東方淵的子孫將不再介入東方集團
   ,也不再過問財產與繼承問題。」老人宣佈完,領著贊成他的孩子與
   孫子離去。

   這番的演變讓眾人不知所措,愣愣的望著東方淵離去的方向。

   「那麼,現在來解答我的身分吧。」沈穩的男聲拉回大家注意力,轉
   頭看向蒼雲曉。

   「雖然極不願承認,但體內流著東方家的血卻是不爭的事實,若是要
   求驗血或DNA地無妨。」蒼雲曉無所謂地聳肩。

   他都開口說白了,誰還敢質疑?

   「很好。」蒼雲曉讚賞地點頭。

   「現在大局底定。那麼,想離開的請自便,想留下來哭號的也請繼續
   。不打擾了!」
 

第四章

 

   一輪彎月高挂。纖細的身影坐落在後院的檜木地板上,敞開的浴衣衣
   襬透著修長雙腿挂在與庭院有些高度差距的木板上微微搖晃。

   細緻的臉龐透著月色,蒙矓地抹上了一層神秘色彩;美麗的鳳眼杳然
   的望著夜色,心思似已飄離。

   另一抹高大健碩的影子無聲地站在他身後許久,深邃迷人的雙眼看著
   他像是迷路的孩子般的迷離神色。

   我什麼都沒有了……

   「為什麼這麼說?」高大身影突兀地開口。

   「你聽見了啊。」似是早已知道他站在他身後許久,東方皇月沒有回
   頭,逕自瞧著月色。

   他在聽聞叔公過世而暈在蒼雲曉懷裏時似乎是這麼說的。

   美麗的薄唇抿緊,悠長的吐口氣。「我的生活一直都只有叔公一人。
   」皇月悠然地望向遠方。「而叔公則是我堅強的動力,給予我與其他
   東方家的人抵抗的力量。」

   「對不起。」

   「為什麼說對不起?」皇月不明白。

   「你受苦時,我卻不在你身邊……」他曾許諾要一輩子守護皇月。

   「那又何妨?」皇月不在意地笑了笑。「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不怪你
   。」

   「從前的你只會撒著嬌,質問我為何丟下你。」蒼雲曉頓了頓。「皇
   月,你變了。」

   「人都得學著長大不是嗎?想在吃人不吐骨頭的家族裏活下去,就得
   堅強,這是叔公教會我的生存之道。」皇月無所謂地經喃。

   「皇月……」

   皇月低下頭,輕輕低語

   「一直以來,我只有叔公一個親人。」無聲的歎息飄散於風中。

   單薄的身軀倏然被摟進溫暖的胸膛裏,牢牢護衛著。

   「皇月,你還有我。」溫熱的雙唇貼近他的耳,壓抑的低吼。

   「那個時候,你不在。」皇月不習慣的欲掙開他懷抱,卻讓人牢牢抱
   住。

   蒼雲曉坐了下來,岔開雙腿讓皇月坐在他雙腿範圍裏,無言地摟著他
   。

   喉頭在頸間涼了滾,再多的心疼與安慰卻出不了口。他知道現在說這
   些都於事無補。

   無聲的靜默在兩人相擁間流逝,久久久久……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偽裝……」

   飽含寵溺的歎息飄入昱月耳中,震回他飄邈的神色。

   「不必偽裝堅強,不必隱藏神傷,在我心裏,皇月永遠是皇月。」低
   沈的聲音在夜色裏轉來充滿蠱惑。

   皇月無法抑制地倏然轉過身,一臉訝異的瞪著蒼雲曉。

   在眾人眼裏,東方皇月代表著金錢與權勢,只有蒼雲曉告訴他:皇月
   就是皇月……

   八年了,他的心事無人分享,他的哀傷無人能懂,他只能夜夜在被窩
   裏無聲哭泣,直到再也流不出淚為止。

   雖然很訝異,但他真的很開心曉對他這麼說。他掙扎了下,有些彆扭
   地將突現的哀傷埋入蒼雲曉懷中。

   「你剛走的那幾年……」

   顫抖的聲音自懷中傳出,蒼雲曉傾下身,仔細聆聽。

   「那幾年,我天天哭鬧著要你回來,叔公十分縱容我,總是好言哄著
   我……有一次,我記得就像你離去那年的秋夜裏,我發著高燒並發肺
   炎,在病房裏哭鬧著要見你……叔公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打了我一巴
   掌……」一雙小捏緊抓在掌中的襯衫。

   「痛嗎?」大掌貼上細緻的白皙臉龐細細撫摸。

   「不痛……」皇月微微一笑。「我騙你的,其實真的好痛……我嚇呆
   的看著叔公,叔公只冷冷說了句:『皇月,你早已經沒有任性的權利
   了。』是呀,誰叫我是東方朔的兒子……叔公說是爸爸捨不得我受苦
   才讓曉陪我,比起其他東方家的孩子我幸福多了,不能再任性了……
   」

   一雙鐵臂無語地緊緊環著他,藉以傳遞力量給他。

   「後來幾年,叔公病倒了,我開始周旋在許多貪婪家人之間。那時候
   ,我才剛滿十一歲……起初,他們的冷言冷語總是激得我失去理智,
   在他們面前哭泣吼鬧。有時候他們嫌我煩,說我沒資格管理東方集團
   ;有時候則暗地裏詛咒叔公趕快死,他們……好過分……」皇月哽咽
   。「後來,我才明白……他們說這些話其實是故意嚇我,要我自動放
   棄繼承權,蓄意捉弄我為的是想看我哭泣……久而久之,我再也流不
   出淚來……我只能不斷的偽裝自己,不斷的隱藏自己,因為要是一認
   輸,接踵而來的將只有冷嘲熱諷!」

   一隻大手撫上細緻的臉頰輕輕拭著,皇月才後期後覺的發現自己哭了
   。

   好難過……他已經有五、六年沒掉過淚了……因為哭不出來,也沒有
   人願意分享……

   皇月偷偷咬著手背,細細的哭著。

   「皇月,哭出來,不需要壓抑,這裏有我……」剛毅的下顎頂著皇月
   的頭頂輕輕摩擦,蒼雲曉溫柔的說。

   「曉……」他抓著他,開始嗚咽痛哭。

   「皇月,在我面前,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嬌、可以脆弱、可以哭泣…
   …在我面前,不必害怕、不必壓抑……」

   低沈溫柔的嗓音飄散風中,那是無止盡的寵溺與疼惜。

   他……好溫柔……

   皇月越哭越大聲,完全止不住淚。首次深刻感覺到--

   他的曉回來了……

   那一夜,皇月在他的懷裏哭得聲嘶力竭,久久不能自己。八年的痛苦
   與煎熬盡數傾訴於專屬他的溫柔與懷抱之中……

   ※ ※ ※

   蒼雲曉再度歎口氣,沈穩地走進剛離開幾天的東方祖宅。

   雖然他已正式擔任東方集團副總裁的職位,有十足的理由住進祖宅;
   可為了避人口實,他選擇在外租了一層離辦公大樓較近的公寓。

   還記得剛走時已好好地囑咐過皇月,好好吃、好好睡,什麼都不用擔
   心;這會兒,竟讓忠伯用幾通的連續催命電話,迫使他放下還不熟悉
   的東方事務,著急地趕了過來。

   「曉少爺,你可來了。」忠伯打開大門,好讓蒼雲曉入內。

   「怎麼了?」蒼雲曉皺眉。

   「皇月少爺呀,已經連續好幾天了。」忠伯嘮叨著。「從老太爺過世
   到現在一個多禮拜了,少爺從沒有好好休息過。你知道皇月少爺喜歡
   穿白衣嘛,有時候半夜起來,就看一抹白影飄來飄去,差點嚇掉我這
   條老命。」忠伯喘口氣,一臉驚魂未定。

   「皇月呢?」蒼雲曉問道。

   「在後院。」忠伯領著他到後院,然後打個呵欠離去,確定今晚不會
   再被嚇到了。

   蒼雲曉靜靜看著那抹孤寂的背影,回想著八年前的皇月。

   八歲的皇月在東方朔過世時,也因為缺乏安全感的關係,每一晚睜眼
   到天明;後來,都是他抱著他睡,直到他遠赴英國為止。

   他看著他又是一身素白的日式俗衣,不自禁地皺眉。

   「不冷嗎?」他開口。

   「還好。」皇月回過頭,淡淡一笑。

   蒼雲曉走近他,在他身邊蹲下。

   「睡不著?」

   「嗯。」皇月誠實地點點頭。

   「來。」他溫柔地伸出手臂。

   皇月瞪著那雙手,顯得有些錯愕。他不太喜歡有人碰觸他,這是八年
   來養成的習慣。可是、可是……

   他是曉呀!他是陪著他多年的曉,他是疼愛他的曉,他是說「皇月就
   是皇月」的曉呀!

   他不該為了「習慣」這個沒啥大不了的理由排斥他,曉是他唯一的親
   人,是唯一能分享他心事的親人了,他應該更珍惜這得之不易的關懷
   呀!何況……好久沒有人對他這麼好了……

   皇月有些害羞,也有些彆扭的驀然撲進敞然大開迎接他的胸懷裏。

   「想栩叔嗎?」蒼雲曉抱起皇月坐下,讓皇月能舒服地枕在他胸前。

   「嗯,好想。」

   低沈的笑聲倏然傳出,震撼著雄偉的胸膛,也撼動窩在他懷中的小頭
   顱。

   「笑什麼?」皇月不解地問,渾厚的笑聲沖淡了不少尷尬。

   「你八歲時每當想起父親的時候,都會像這樣偎進我懷裏,這麼多年
   了還是沒變。然後,硬逼得我哄你睡,誰知道我一離開你就醒過來,
   害得我最後只好抱著你睡。」蒼雲曉笑著說起八年前的一切。

   「我記得。」皇月也跟著笑了。那時候的曉好疼他,他覺得曉就像他
   另一個父親。

   「我也習慣抱著你睡,所以剛到英國時,還因為沒有抱著你而失眠了
   好一陣子呢!」他戲謔地討著公道。

   「我也失眠好久好久,扯平。」皇月打個呵欠。

   「想睡了?」

   「嗯。」他疲倦地揉揉眼。這個胸膛好熟悉,他幾乎算是在這副胸膛
   的庇護下長大的。

   「我抱你回房。」看著他孩子氣的動作,蒼雲曉笑了笑,抱著他站起
   身。

   「曉,不要走……」皇月有些不習慣又有些捨不得的摟緊他。

   蒼雲曉低歎。「要到我那兒住一陣子嗎?」

   「好……」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皇月閉眼沈入夢鄉。

   寵溺地在他頭頂上親了親,蒼雲曉抱他走出門,消失於夜色之中。

   ※ ※ ※

   自此之後,東方皇月開始在蒼雲曉那兒住了。

   每天早晨,蒼雲曉會搖醒睡在他懷裏的皇月,然後做早餐餵飽他,天
   曉得他已有多少年未親自進廚房了,之後再開車送他上學;由於他下
   班的時間不定,因此皇月放學時就讓家裏的司機送回公寓裏。

   蒼雲曉捏捏頸部,再度埋首於企劃書中。

   「怎麼,累啦?」封甜甜推開副總裁辦公室的門,大剌剌地走了進來
   。

   「妳看起來似乎很閑?」他瞇起眼,打量眼前的絕豔女子。

   「有個英明偉大的老闆,我這個秘書可輕鬆得很。」甜甜風情萬種地
   抬起嬌臀坐上原木辦公桌。

   「也許妳不介意在正式錄取的一個月後走路?」蒼雲曉揚眉。

   「蒼雲大爺,人家說笑的。」甜甜快速跳下桌,諂媚地替他拍拍肩。

   封大美人為何會變成東方集團副總裁的秘書呢?這說來可話長了。

   蒼雲曉猶記得那天夜裏,好不容易忙完一切準備就寢時,忽然傳來門
   鈴聲。

   怕電鈴聲吵醒皇月,他納悶地趕忙跑去開門,不曉得在淩晨雨點還有
   誰這麼好精神地來打擾;結果,打開門就看見封甜甜哭的淚眼蒙矓地
   出現在他家門口。他沒多問什麼,只知道因為某種原因甜甜放棄封氏
   保全董事長的職位,甘願跑來當他的小秘書。

   「你最近挺忙的喔?」甜甜體貼地奉上一杯咖啡。

   「托妳的福。」蒼雲曉禮貌地拱手,暗貶她不管事的態度。

   「唉呀,別這麼說嘛,人家好歹也替你擋掉了許多『女禍』呀!唉,
   別這樣看我,人家知道你很感謝我就好了!」甜甜害羞地揮揮手。

   就說這種權大財大的青年才俊很容易引來女人的覬覦吧!自蒼雲副總
   裁走馬上任以來,各家股份企業舉辦的商業聚會莫不希望蒼雲大爺能
   蒞臨參加,順便介紹自家待字閨中的美麗閨女讓他認識。畢竟,能攀
   上堂堂東方集團的副總裁可是眾商家夢寐以求的事。

   奈何,咱們蒼雲大爺總是興趣缺缺,而原因竟是--

   「我要回家煮飯給皇月吃。」他十分確定地說。

   哦,天!這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優秀男人,竟然寧願回家煮飯伺
   候他的寶貝皇月,也不願意多認識些美麗女子,參加這種聚會最起碼
   可為東方集團拓展事業呀!

   「我個人認為,陪皇月才是最重要的事。」他又說。

   這看來相貌堂堂的成熟男人,可變態地寵溺他的皇月到沒天沒理的地
   步。

   他呀,沒救了!

   「甜甜,希望這是我的錯覺,妳是在說我『沒救了』?」涼颼颼的冷
   鋒忽然迎面襲來。

   封甜甜這才明白她不知不覺地將內心話說了出來。連忙堆起燦笑。「
   人家才不是在說你呢!人家說的可是那個方大小姐。她迷你呀,可迷
   到了『沒得救』的境界哩!」

   一提到方茵,蒼雲曉平坦的眉頭沒來由地皺成一堆。

   她很纏他,而他除了只能禮貌地請她「走出去」之外還能怎樣,雖然
   他挺想叫她滾出去的。

   還好,方茵出現的時間只限於辦公時。回到家只要見到皇月有些彆扭
   又想對他撒嬌的可愛舉止,再多的疲憊與不滿也會在瞬間消逝無蹤。

   皇月真是一個可愛的小東西。孤獨久了、冷漠久了,他的性子與八年
   前截然不同,可是現在他不但會做出一些可愛到不行的舉止,讓他漸
   漸有了八年前活潑愛笑的皇月的感覺,而不再是死氣沈沈、偽裝堅強
   的老成少年。尤其是當皇月想像從前一樣對他撒嬌時,那不習慣又彆
   扭的表情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皇月有時更會為他等門,有時淩晨忙完回到家,就見他縮在沙發上睡
   著了。他總是輕輕地抱起星月,聽皇月理所當然地喚他一聲!曉。然
   後看著皇月本能地在他懷裏找到最舒適的姿勢繼續熟睡,這種情形常
   讓他莫名其妙地感動不已。

   那感覺就叫滿足吧!他好喜歡一開門就看見皇月為他等門的樣子,就
   好像妻子等待晚歸的丈夫一般……

   等等,他在想什麼?

   就好像妻子等待晚歸的丈夫一般……

   轟地一聲,嚇得蒼雲曉猛地甩掉手中的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幹嘛嚇成這樣,方茵有這個能耐讓你嚇成這樣嗎?」甜甜看著他
   的舉動,納悶不已。

   「我沒事。」蒼雲曉深吸口氣。


   「喘成這樣還說沒事!你放心,我不會把方茵嚇著你的事說出去。」
   甜甜眨眨眼,像分享小秘密般保證。

   「還真是謝謝妳了。」額上青筋浮動,強忍住轟地出去的衝動。

   「不用客氣!對了,皇月最近好嗎?」甜甜隨意翻著企劃書,關心問
   道。

   「還不錯。」一提起皇月,一顆心又吊得老高。

   「他不是要幫你送資料過來嗎?」她不經意地掃向了監視器。「呀,
   皇月來了喔!瞧瞧我們家皇月,真是越來越美了。」甜甜一臉陶醉地
   讚道。

   「他不是妳家的。」蒼雲曉咬牙,一字一句白牙縫中擠出。

   「喔,是是是,你的皇月嘛!」纖纖玉手摀任嘴,曖昧地偷笑。

   「好乖。晚餐要記得吃,不准再為我等門,要讓我發現你又發燒,小
   心我打你屁股。」

   蒼雲曉仔細叮嚀。

   就是前些天,皇月等他到三更半夜,因而染上重感冒,讓他急得不得
   了。

   「好。」像是才驀然想起自己好像不太符合平常冷漠堅強的形像,皇
   月扭怩的放開蒼雲曉,俊顏飄上紅雲,有些尷尬的離去。

   「瞧你笑得一臉滿足,怎麼,那麼疼皇月呀!」

   甜甜若有所思地說。

   蒼雲曉懶得搭理她,繼續埋首工作之中。

   「蒼雲,你那是什麼眼神?」

   「什麼『什麼眼神』?」

   他應她,仍是沒抬頭。

   「你看著皇月的眼神。」

   「什麼?」他看向她,不明所以。

   「你沒注意到吧,你看皇月的眼神。」

   不就是父親對子女的關愛眼神嗎?蒼雲曉挑眉,靜待下文。

   「那種眼神不是單純的長輩對晚輩的關懷神情,而是男人對女人的疼
   愛眼神,你沒發現嗎?」

   手中的筆再度飛了出去,蒼雲曉愣在當場。

   「蒼雲,你戀上他了。」

   一句話,睛天霹靂地劈上他。
 

第五章

 

   「皇月,你在看什麼?」

   蒼雲曉將衣袖捲至肘,走進廚房。

   一進入廚房,就看見皇月盯著一堆食材若有所思,引人遐思的薄唇無
   意識地咬著。

   沒得到皇月的回答,蒼雲曉走近了他,直覺地以手挑開他咬得滲出血
   絲的甜美紅唇。

   「別咬。」

   皇月茫然地抬頭看他,下意識地舔舔唇瓣,卻舔上蒼雲曉未收回的粗
   糙拇指。

   觸電般的快感自指尖竄入,震得蒼雲曉猛然縮手。

   指尖還殘留著濕熱氣息,他還記得皇月小小的軟舌滑過他指尖的感覺
   ……

   老天!那是什麼感覺!

   「曉。」皇月回過神,沒發現蒼雲曉的異樣。

   「什麼?」他深吸口氣,平復紊亂的心跳,笑著問。

   「你要煮什麼?」皇月嚴肅地問。

   「很簡單的四菜一湯。」蒼雲曉邊指著食材說道。

   「喔。」皇月漫不經心地點頭。

   「怎麼忽然對做飯有興趣了?」蒼雲曉熟練地拿起排骨拌上醃料。

   「我想學作菜。」

   「為什麼?」蒼雲曉有趣地問。

   「就是想嘛。」皇月哼著,硬是不告訴他。

   他才不要讓曉知道,他是怕他下班回來還得下廚做晚飯會累壞,他希
   望每天可以做好一桌飯菜等曉回來。

   蒼雲曉笑笑不當一回事,俐落地開火倒油,將肉絲、芹菜、火腿、蛋
   與調味料一起攪拌下油鍋。

   皇月傻愣愣的看著芙蓉炒蛋上桌,久久無法自拔。他知道曉曾在餐廳
   打過工,會一些基本小菜,可是和他住在一起這些日子,他發現曉的
   手藝非常好!而親眼所見的震撼更是強大!

   「呃,曉。」皇月看著蒼雲曉拿著一顆高麗菜沖洗。

   「所謂炒青菜,是不是把菜切一切,然後加水在鍋子裏,再把菜放進
   去,等水滾了再把菜撈起來就好了,是不是?」

   手中的菜差點飛了出去。「皇月,我想那應該叫水煮吧。」

   「水煮?」沒聽過,滿天的問號在空中飛。

   「有在飲食控制的人才需要吃這樣,你太瘦了不需要。所謂「炒」,
   就是在鍋裏放油,油熱後再放食材下去炒。」蒼雲曉再度倒油入鍋,
   放入切好的青菜。

   「哦。」皇月受教地點頭。

   「那糖醋排骨是不是在鍋子裏倒油後,將排骨丟下去,然後加糖,再
   加醋。是不是?」皇月舉一反三。

   「皇月。」蒼雲曉將鍋蓋蓋上,彎身把火轉小,轉過頭看他,一臉的
   嚴肅。

   「我說錯了嗎?」俊美的臉龐微側。這次他記得要放油了呀!

   「你不會作菜無所謂,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也會好好餵飽你。」他一
   臉慎重,只怕皇月趁他不在家時心血來潮下廚做飯。好吃與否是無所
   謂,但燒掉廚房與傷了自己可不是件小事。

   「可是,這樣你會很累喔!」

   「沒關係,我喜歡煮飯給你吃。」寵溺地摸摸他的頭,蒼雲曉掀開鍋
   蓋。

   皇月倏然漲紅臉,沒預料他會說出這種讓人臉紅的話來。

   美麗的鳳眼細看他再度將食材下鍋、起鍋。看著蒼雲曉充滿自信的側
   驗,他忽然覺得曉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不一會兒,標準的四菜一湯上了桌。

   「怎麼了?」蒼雲曉擦擦手,輕輕拂上細緻秀麗的臉龐。皇月他就連
   發呆也好看得令人屏息。

   他眼裏的認真與關懷,讓皇月微微一笑,沒注意蒼雲曉的失神。

   「沒事。」抓下在臉上遊移的手,皇月以手當筷挑了塊糖醋排骨送上
   口。「好燙!」吸吮著手指間的醬汁,皇月慢慢嚼著。

   蒼雲曉連忙撥開他唇間的手,捏著他的下顎,湊近臉瞧著他的唇舌。

   「有沒有燙到哪裡?」長繭的指頭撫著皇月的唇摸索,探入一指輕觸
   他的舌。

   「沒有!」皇月答得飛快,泄怒似的咬了仍在他口中的手指一口。

   曉怎麼可以若無其事的對他做出這動作!

   這種情人間的舉動!

   蒼雲曉縮回手,炯亮的黑瞳直盯著鮮盛紅嫩的薄唇瞧,手指間淨是酥
   麻快感。而腦子裏也不斷迥響

   蒼雲,你戀上他了……

   ※ ※ ※

   皇月不知所措的看著眼前似乎陷入沈思卻又直揪著他不放的男人。還
   好電鈴響起,他連忙閃去開門,躲開莫名出現的沈靜。

   「方小姐?」皇月莫名地看著門外的女人。

   「我找蒼雲。」方茵睨他一眼,停了聲,逕自推開他進屋。

   俊美臉龐浮上困惑。她看他的眼神為何帶著輕蔑與不悅?他惹了她嗎
   ?

   方茵旁若無人的闖入,在客廳裏找到自廚房走出的蒼雲曉,劈頭就問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雙手環胸,蒼雲曉站立客廳中央,頂天立地的碩長
   身軀冷冷繃緊。

   「為什麼要留在臺灣?為什麼要回絕我爸的提拔?為什麼不跟我回美
   國?為什麼要拒絕我?」每一句的為什麼都含著極度的憤怒與不甘。

   她是不甘呀!蒼雲曉寧可放棄大好前程不要,就是不肯跟她走!

   「皇月,回房去。」蒼雲曉不看她,逕自向不明所以的皇月命令道。

   「可是……」方茵意欲不明,他不想丟下曉一人。

   「上樓。」冷冷的語調含著不悅。

   皇月咬著下唇,悶悶地聽話轉身踏上樓中樓設計的樓梯。

   「怎麼?這麼心疼他?」方茵陰鬱地挑釁。

   「這是我的私事。」她管太多了,蒼雲曉亦冷言回答。

   「蒼雲,留在臺灣這種小地方有什麼好!我爸聘請你回美國擔任總經
   理還不夠好嗎?憑我們企業和美國商界人士的關係,你可以在美國商
   界迅速佔有一席之地,繼續待在這種地方,只會埋沒你的才能!」由
   於蒼雲曉的無動於衷,方茵激動地分析。

   「我已經接受東方集團的聘請,妳的好意我心頷了。」

   在這個東方集團改朝換代的時間裏,就算有再好的機會他也不會離開
   。他必須在此時塑造皇月的身分,建立一個以皇月為首的智囊團,以
   奠定皇月日後掌權的地位與權力。

   「每個人一輩子的努力莫不是為了更有錢更有勢。雖然東方集團在臺
   灣獨佔鰲頭,但你有沒有想過若想成功打進美國市場,沒有兩、三年
   是根本辦不到的。我們家在美發展將近二十年,讓你進入美國商業名
   流簡直是件輕而易舉的事!爸爸給了你機會,是不想浪費你的才能,
   蒼雲,跟我回美國好嗎?」

   方茵勸說著,不想讓蒼雲曉埋沒了長才,更不想放棄嫁給他的機會。

   「我放不下皇月。」他感激方茵父親的看重與賞識,卻更不能放下最
   珍貴的寶貝,尤其是在他還理不清對皇月的感覺時。

   「你就只在乎他!」方茵不敢相信他寧願放棄大好前程的原因竟是為
   了他的小侄子!

   「你的前途呢?你不要你的前途了嗎?一個孩子就足以讓你放棄大好
   的人生嗎?」

   「我想這就不勞方小姐費心了。」蒼雲曉冷淡回答。

   「他只是你的侄子而已,你對他未免太好了?」方茵疑惑地低叫。「
   蒼雲,聽我的話,跟我回美國去。東方家人那麼多,還輪不到你窮操
   心!」

   「妳回去吧,我絕不會丟下皇月的。」他答應皇月一輩子待在他身邊
   ,絕不離開。

   「皇月、皇月,你的腦子裏只有皇月!」方茵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叫著
   。「你寵著他、護著他,只是更突顯他的無用而已!他是你的包袱、
   是你的絆腳石、是你飛黃騰達的阻礙!」

   「妳說夠了嗎?」蒼雲曉冷拎的瞇起眼,青筋在額上跳動。

   「不,我還沒有說夠!你不想聽沒關係,可站在樓梯口的那個人可心
   知肚明得很!」

   蒼雲曉倏地回過頭,愕然看著站在樓梯間的皇月。他聽見了多少?

   方茵豁出去地說著。「在英國只花了四年的時間,你不但大學畢了業
   ,也同時拿了企管博士與財經學碩士;到美國四年,為我們方氏企業
   賺進的美金何止數億!你卻為了一個小侄子,寧願放棄一切!他不是
   你的包袱是什麼!他不是你的阻礙是什麼!他不是你的絆腳石是什麼
   !」

   「住口!」蒼雲曉轉過頭瞪向她低吼,一向在外人面前沒什麼表情的
   俊顏抽搐著。

   他不在乎失去了什麼,他只是不想離開皇月!

   皇月站在樓梯間,臉色蒼白地按壓胸口。

   好痛!好痛!分不清是氣喘發作的前兆抑或是心痛,滿腦子都是方茵
   說的話。

   原來,為了陪在他身邊,害得曉失去所有……

   是他,是他,都是他害的!

   擁著疼痛的胸口,美麗蒼白的臉色張惶。他無意識的踉蹌一步,卻在
   下一瞬踩空,直直從樓中樓設計的樓梯口滾了下去。

   「皇月!」眼睜睜看著他滾下來,蒼雲曉心魂俱制地用力抱緊他。

   「我……不是……你的包……袱……」皇月壓著胸口,急速喘氣。

   「你當然不是!」蒼雲曉吼著,抬手拭去皇月滾下樓時咬破下唇留下
   的鮮紅血漬。

   「我……不是……包袱……」皇月無意識的不斷重複,隨即讓疼痛淹
   沒一切,陷入昏迷。

   「皇月!」燒紅的黑瞳倏地抬起頭瞪向早已嚇呆的方茵。

   「妳最好保證他沒事!否則,不論天涯海角,我都不會放過妳!」

   ※ ※ ※

   急診中的燈熄滅,蒼雲曉隨即迎上前去,拉住從急診室走出的人。

   「怎麼樣?皇月有沒有事?」滿滿的心慌幾乎讓他窒息,他卻只能守
   在門外等待。

   「沒事了。」身為東方家家庭醫師多年的主治大夫,拍拍將近高了他
   一顆頭的男人。「到底出了什麼事?」

   「皇月從樓梯滾了下來。」蒼雲曉深吸口氣,試圖壓抑狂亂的心跳。

   「難怪。」醫生搖搖頭。「可能是因為他氣喘發作,一時沒注意才從
   樓上摔一下來。皇月身上有多處擦傷我都替他包紮好了,右腳的傷勢
   比較嚴重,有骨折的一象。另外,他還有輕微的腦震盪,如果他醒來
   想吐的話不用太緊張,那是腦震盪的正常現象。」看著一臉認真聽他
   說話的蒼雲曉,他好笑地道:「別緊張,皇月真的沒事了,你可以進
   去看他了。」

   「謝謝。」蒼雲曉道謝後,推開病房的門。

   俊秀美麗的臉蛋在白色床單相照映下顯得格外蒼白。蒼雲曉走近他,
   輕輕撫上細緻欲冰冷的臉頰細細摩擦。

   甜甜曾說,他對皇月的疼愛與寵溺已不再是他自以為是的單純父愛。
   直到皇月在他眼前跌落,那害怕失去他的疼痛心情才讓他倏熬了悟,
   他對皇月的關愛早在他不知不覺中變了質。

   這就足以解釋,為什麼他喜歡皇月替他等門的樣子,為什麼只要是皇
   月睡在他身邊他就莫名地感動不已,為什麼他總是失神地盯著皇月美
   麗無瑕的睡臉瞧,為什麼他總不自覺地瞅著皇月的美麗紅唇……這一
   切不合常理的舉動,都有了一個十足震撼的解釋!

   那全都是因為他愛上他!

   在八年前,他可以很肯定的說,他對皇月完全沒有任何遐思;然而八
   年後的今天,他卻得向自己坦承他真的愛上他的小皇月了!

   一開始,他對皇月真的只是單純的父愛付出,所以當他離開皇月獨自
   到英國求學時,雖惦記著與皇月的約定希望能早日歸國而鎮日埋首書
   中;卻仍是交了女友。

   他可以和女人親吻、擁抱、甚至做愛,但感情總在他的忙碌下而不了
   了之。

   然而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真正牽動他的心思,他總是合則聚,不合則
   分的隨緣態度;而如今,他對皇月的渴望卻早已淩駕一切。他希望能
   陪著皇月一輩子,分享他的喜怒與哀愁,參與他未來的每一分、每一
   秒,這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從未有過的強烈佔有慾。

   他不容易動心,所以一旦真的動了心便是一輩子的死心眼;而坦承自
   己愛上皇月的事實非但沒有讓他驚慌失措,反而讓他心中一片坦然。
   也許,早在潛意識裏,他就有預感如此了。

   什麼時候發生的他並不十分清楚,為何會愛上皇月他也不想探究,而
   皇月滾下樓,當他意識到可能會失去他時,那種「沒有他絕不獨活」
   的念頭強烈地讓他心痛欲絕,他甚至可以十分篤定地確認--

   他愛皇月,而且愛得很深、很深。

   好蒼白呀!帶繭的拇指輕劃過無血色的薄唇,心中溢滿憐惜,而拇指
   就停在皇月唇上按壓,希望能紅潤它。情難自禁地,蒼雲曉俯下身,
   以唇貼上皇月的。

   冰冰的,甜甜的,不滿足僅僅的唇瓣相貼,有如鬼迷心竅般,他開始
   伸出舌親舔,然後用力的吸吮與啃舐,直到慘白唇色染上魅惑的豔紅
   。

   疼痛讓昏睡中的東方皇月緩緩轉醒。睜開眼簾,恰巧只瞧見蒼雲曉深
   吸口氣的離開他的唇。

   「痛……」皇月低吟。他覺得全身都痛,尤其是柔嫩的唇瓣更是疼痛
   ,他忍耐的再度咬住下唇。

   「別咬。」蒼雲曉伸手撬開他的唇。「摔下來時咬傷的,有點痛,忍
   著點。」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

   皇月側頭閃過他的手,再度閉上眼。他不想面對曉,這樣就不會想起
   昏迷前聽到的話。他想裝做沒聽見,讓曉留在他身邊;可是他真的不
   願成為曉的包袱……

   「我不是你的包袱……」

   乍然聽見這聲低語,蒼雲曉只是伸出掌覆在皇月的額上,輕道:「你
   當然不是。」

   你是我的愛戀,我唯一的感情歸屬。

   「我是。」皇月黯然低語。他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自額上的大掌傳至
   全身,心底下了決定:他不能再這麼自私了。

   「你走吧。」微微的歎息飄在緊閉的空間裏,高大的身影倏然繃緊。

   「皇月,我再說一次,你不是我的包袱。」強硬的語氣泄漏他的不悅
   ,蒼雲曉斬釘截鐵的重申。

   「在事實如此明顯時,你怎能再這樣否認!我是你的包袱、你的阻礙
   、你的絆腳石!」皇月撥下他的手,輕喃出聲。

   「皇月!」蒼雲曉憤然抓住細瘦的雙肩,一把將他提坐起來。

   「你不是我的包袱,也沒有阻礙我什麼,更沒有絆著我什麼!」皇月
   怎會這樣想,他留下來完全是因為他是他的皇月呀!

   「你敢說沒有!我讓你拋不下我去美國發展,就連方小姐也因為我的
   存在而讓你拒絕她。你不要再為我犧牲什麼了!」

   「那又如何!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失去什麼我根本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曉,我長大了,沒有你我依然可以過得很好,你不用
   再委屈自己。」天曉得說出這些話讓他心如刀割,可是,他希望曉能
   展翅高飛不必顧慮他。

   「是我沒了你會過不好!」明白了自己對皇月的心意,他怎麼可能離
   開他!

   晶瑩的淚自誘人的鳳眸滾出。皇月顫抖伸手撫上坐在床邊的蒼雲曉的
   臉。「我知道曉很疼很疼我,所以你捨不下我……可是,我不想讓你
   牽挂,我不能太自私,我必須讓你走上對你最好的路,我不要你犧牲
   ,也不要你委屈……」沒關係的,只不過再回到從前孤單一個人罷了
   ,我不能害怕!

   「知道我疼你,也該明白我捨不下你呀!皇月,留在你的身邊是我的
   選擇,是我自已認為對我最好的路,一點也不委屈。」

   皇月只是流著淚,什麼都說不出口。

   蒼雲曉歎氣,將皇月擁入懷中緊緊環抱。「我希望你能依賴我,只對
   我撒嬌,我願意陪著皇月一輩子。如果你硬要問我為什麼,我只能說
   ,因為你是皇月,是我最寶貝的皇月。」

   「曉真的願意陪著我一輩子嗎?」偷偷將淚濕的臉龐埋入溫暖胸膛裏
   ,皇月怯懦要求。

   曾經,他依賴過父親、依賴過叔公,可是沒有人真的能陪他到最後,
   有誰可以真正讓他依靠一輩子?

   「一輩子,我絕不離開皇月。」

   而皇月不知道的是,蒼雲曉許下的是對他至死不渝的生死誓言。

   「曉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皇月悄悄伸出手環住蒼雲曉的腰。

   他能告訴皇月那是因為他愛他嗎?

   眾多的無奈只能化為歎息。「因為,你是我的皇月……」

   ※ ※ ※

   沐浴過後,僅披著一件睡袍的蒼雲曉坐在床邊,靜靜凝視蜷屈如小蝦
   米狀睡著的皇月,一手不規矩地來回撫摸皇月細緻的肌膚。

   由於皇月自小常出入醫院的關係,導致皇月極排斥醫院,總說醫院的
   消毒水味讓他渾身不舒服,因此,在他懷中大哭特哭後,就吵著要回
   家。拗不過皇月的要求,他只能將皇月帶回家休養。

   因為皇月右腳骨折無法自由行走的關係,他先抱著皇月進浴室幫他擦
   澡,再將皇月抱回床上躺著,然後他才再度進浴室沖澡。

   想起方才讓人血脈賁張的一幕,下腹又是一陣騷動。

   好奇怪,他竟然會對同為男性的軀體產生性衝動!

   可由不得他不信,下腹再度傳來的疼痛與緊繃不斷提醒他,他的自制
   力著實有待加強。

   屬於男性的平坦胸膛有別於女性的圓潤芬芳,卻讓他差點情難自禁地
   咬上那小巧的緋紅兩點;與女性白皙柔軟迥然不同的男性肌膚,雖然
   結實卻又略顯單薄的健康膚色卻仍有辦法激得他獸性大發地撲上去,
   狠狠在那男性肌膚上烙印屬於他的痕跡。

   男人的裸體他見過,可從沒有一副身軀讓他如此激動。他一直覺得女
   人的軀體才是世間的極品,沒想到皇月的身軀更能引起他的激戀狂潮
   !

   想來是因為對皇月的愛而衍生出藉由佔有他的一切來證明皇月屬於他
   吧!

   唉,他愛上的可是個未滿十八的男孩呀!

   而這個男孩還是他的小侄子……

   蒼雲曉無法忍受誘惑的低下頭,輕輕在俊美的臉上烙下一吻,可也奇
   怪,激動的情緒皆因這一吻而平息。笑笑地以指輕梳皇月的長髮,想
   來他是真的很愛很愛他的。

   「曉……」東方皇月迷糊地喚著。

   「我在這。」蒼雲曉溫柔低喃。

   讓臉上遊移指尖吵醒的皇月,睜開睡眼蒙矓的眼,如同小獸尋求母獸
   溫暖的伸出手,渴求蒼雲曉的懷抱。

   蒼雲曉躺上床,握住皇月下意識尋找他的雙手環住他的腰,然後將小
   了他許多的身軀擁入懷。

   嗯,是曉的味道……小狗似的嗅了嗅,皇月有些清醒又有些安心的窩
   進蒼雲曉懷裏。

   「好冷……」

   「冷嗎?」蒼雲曉摟緊皇月為他取暖,一雙熱極的大手來撫摸僅著浴
   衣的冰涼背脊。

   「你離去的那年,也是這種微涼的秋夜。」皇月在他懷中似醒非醒地
   冒出話。

   「是嗎?」

   「那時候我天天哭,曉每天就會抱著我,哄著我睡。」那時他才八歲
   ,父親剛剛過世,蒼雲曉又要離他而去,他只覺得他是被人遺棄的孩
   子,兩個父親都不要他了。「八歲時,這個懷抱屬於我,現在這個懷
   抱卻再也裝不進我了。」

   「在炫耀你八年來長高了不少嗎?」蒼雲曉笑言,試著轉變哀傷的語
   氣,他明白皇月的不安。「這個胸膛只屬於你。」

   「那是現在。以後呢?永遠呢?」皇月打個呵欠,不自覺地撒嬌。

   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被寵壞的孩子尋求父親的保證一般,害怕被拋棄。
   他知道,就算曉離開,他也沒辦法再做回冷漠的東方皇月了。他需要
   曉,真的。

   皇月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又恍惚地陷入夢鄉。

   「我兒屬於你,我保證。」許久許久以後,寂靜的空間裏再度傳來低
   沈的許諾。

   「這個胸膛只會有你,永遠永遠。」
 

第六章

 

   「曉。」書房門口探出一張俊美臉龐。

   埋首文件堆中的蒼雲曉抬起頭,朝著心愛的人露出微笑。「什麼事?
   」

   「很忙嗎?」東方皇月帶上門走了進來,滿身是沐浴後的清爽,手中
   拿著一條大浴巾擦拭一頭濕髮。

   「不會。皇月,過來。」剛毅的臉龐始終挂著笑。

   皇月乖乖的走過去,長腿一蹬坐上原木書桌,任憑蒼雲曉拿過手中的
   浴巾站起身來幫他擦髮。

   是錯覺嗎?皇月在心中納悶。他覺得曉越來越寵他了,說不開心是騙
   人的,他也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呀,渴望親情的關愛是理所當然,更
   何況有好幾年的時間沒有人對他這麼好過。

   與曉同住一段時間,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習慣曉的碰觸與擁抱,原本不
   習慣的忸怩、彆扭,也在不知不覺中消逝無蹤。可說也奇怪,他好像
   只對曉一個人免疫,在其他人面前他依舊無法改變冷漠不多語的個性
   。

   可說不憂心也是騙人的,要是曉結婚後,而他又被他寵慣了,他會覺
   得很寂寞的。

   「你不要太寵我。」頭上搓揉按摩的力道讓皇月舒服地低歎。

   「不喜歡我寵你?」自他頭頂傳來令人安心的沈穩嗓音。

   「這樣會害我養成壞習慣。」皇月嘟起嘴抗議。

   「為什麼?」蒼雲曉笑看他的撒嬌模樣,在心中收藏他的美麗。

   「將來你結婚我怎麼辦?我可不想和我的小嬸嬸爭寵。」皇月可是認
   真的想過了。

   蒼雲曉笑而不語。

   這輩子他應該不會迎娶任何女子了吧!

   他會守在皇月身邊,陪他長大,看他戀愛、結婚、生子……然後,埋
   藏對他的愛一輩子。

   也許,他會因此心痛難當,但那又何妨,只要皇月過得幸福就是他最
   大的快樂了。

   「曉,你老是不回答,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英挺卻細緻的劍眉
   攏起,皇月抱怨。

   「我喜歡寵你,那是我的興趣。」

   「哪有人這樣!」

   蒼雲曉仍是笑,手指輕柔地按壓皇月的頭髮,時間一分一分過,寧靜
   的氣息旋繞兩人,直到皇月及腰的長髮半乾。

   「曉。」慵懶迷人的男聲勾魂攝魄。

   「嗯?」

   「下星期三,有沒有空?」

   下星期三?蒼雲曉在心中低吟。「你的十七歲生日?」

   「嗯,同學想替我辦生日派對。」皇月伸手在桌邊摸索,探到方才帶
   進門的派對時間表及邀請函,將它遞給蒼雲曉。

   蒼雲曉放下浴巾拿了過來,黑眸一掃。「配對時間?」

   「什麼?」皇月湊頭過去,幾乎半靠進蒼雲曉懷裏。

   「這是什麼?」蒼雲曉站直身,大手順勢樓上皇月纖腰,鼻間淨是皇
   月沐浴後的清爽氣息。

   「哦,班上女同學自己決定的,想替我選女朋友。」

   東方皇月,一張亦男亦女的俊美豔麗臉龐,吸引無數男女的愛戀眼光
   ,再加上赫赫有名的家族企業,每個人都想攀上他;而擁有傑出家世
   與絕世面容的他,年屆十七,感情生活卻仍是一片空白,莫怪乎十六
   、七歲的小女孩們瘋狂追求。

   看著一張張寫滿了女孩名字的邀請單,心中的苦澀逐漸蔓延,幾乎將
   他整個租吞噬。

   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了不是嗎?他的皇月是該如此的。皇月的俊美和優
   雅總是不經意地勾人魂攝入魄,而不輕易與人交心的個性卻使人更想
   靠近,他的皇月合該受人愛戴;至於他蒼雲曉,早打算埋藏對他的感
   情,只要能陪在皇月身邊,他是該滿足了

   「想去嗎?」嚥下所有苦澀,蒼雲曉強逼自己笑問。

   「不想。」皇月想也不想的答道:「我覺得很無聊也很幼稚。不想交
   女友關他們什麼事!比較起來,我還寧願陪曉在家裏處理公事。」曉
   是他的親人,是唯一值得他付出、陪伴的人,至於其他人只是浪費他
   的時間罷了。

   「那,我的皇月,」蒼雲曉心中雀躍卻仍不動聲色的貼近眼前的俊臉
   ,與皇月鼻尖對鼻尖。「你願意捨棄年輕人的聚會,陪我這個老頭子
   度過你的十七歲生日嗎?」

   「好!」如同小時候得到蒼雲曉誇讚或認同時的撒嬌動作,皇月伸手
   圈住他的頸項,一點也沒察覺此時的姿勢曖昧得可以,他整個人幾乎
   窩進蒼雲曉懷裏了。

   蒼雲曉只是笑,靜靜的回摟他。

   他還能這樣擁著皇月多久?皇月終究會成長,他會戀愛,會將所有心
   思託付給另一個值得他珍愛的女子。

   而他,是皇月唯一的親人,這個身分是該知足了。

   是該知足了啊!

   ※ ※ ※

   十月二十三日,入夥的第二月,天空陰晴不定。

   西風揚起,落葉紛飛,秋天,是寂寥的季節。秋風的吹拂,不僅捲起
   了滿地落葉,也吹起了健康烏亮的長髮,在空中劃起一道道美麗的圓
   弧發浪,也勾住了不少人的停駐眼光。

   他,東方皇月,一頭長髮的主人,對投至而來的愛慕眼光視若無睹,
   此刻正獨自一人漫步於校園之中。

   今天,是他的生日。回絕所有替他辦生日派對的好意,他選擇與蒼雲
   曉一起見證他的成長。

   回絕同學的好意,老實說,他並不覺得愧疚,因為他們真正想要的,
   只不過是想與東方集團攀上關係而已;若不是頂著「東方集團」的光
   環,東方皇月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罷了。

   另因為他是「皇月」而真正對他好,真心陪伴他的,只有蒼雲曉。

   只有曉一個人呀!

   俊美面容浮上一抹奪人心魂的淺笑,東方皇月加快腳步走向校門口,
   他答應曉早點回去再一起出丟吃飯。

   「東方皇月!」嬌嫩的女聲在他身後響起。

   他當做沒聽見,仍是快步走著,直到有人自身後伸手拉住他。

   「走得這麼急做什麼,人家叫你也不應。」

   東方皇月轉過身,俊眉斂起,又不動聲色的放鬆。「楊學姊,什麼事
   ?」他一臉的要笑不笑。

   身在爾虞我詐,連親人都可以陷害的東方家裏,這張笑不及眼角的笑
   容是他面對旁人的一貫面具,只在蒼雲曉面前展現的才是真正的東方
   皇月。

   楊小縵豔麗一笑,魅力十足。「今天司機請假,因為與你順路,可否
   請你送我一程?」美麗的表情無辜,無奈的神情我見猶憐,足以使任
   何男人無法抵抗,只求能博得佳人一笑,可惜,其中並不包括東方皇
   月。

   「那可真是麻煩了,我不回東方祖宅,學姊這個忙我幫不上。」鳳眼
   一挑,皇月露出淺笑。

   楊小嫚,身為「崋硯科技」的千金小姐,楊宅與東方祖宅同樣位於天
   母;她長得很美,只可惜男人不知凡幾,是個十足浪蕩女,東方皇月
   在心中打著分數。

   「我也不回楊宅。」楊小嫚念了串住址。「瞧,跟你要去的地方很近
   吧!」跟蹤東方皇月的座車一段日子,只知道他並不住在東方祖宅,
   放著代表東方家族最高地位的祖宅不住,他是和誰住在一起?

   「妳對我的行蹤倒是瞭若指掌。」又是個豔麗至極的微笑,笑意卻不
   達眼裏。

   「好說好說,瞭解喜歡的人的一切是理所當然。」楊小嫚不甚在乎。

   東方集團,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得到它,就等於得到整個臺灣經濟
   動脈;而東方皇月賞心悅目的臉孔更是她誓在必得原動力。她幾乎等
   不及見到東方皇月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模樣了。

   「太過自信的女人,往往讓人更反感。」聲調略沈幾分,東方皇月冷
   冷地瞥她一眼。

   楊小嫚探進他的眼,幾乎讓他眼中的深沈嚇到,那是種不屬於十七歲
   少年的深沈心機與壓迫感,她是不是太小看他了?

   東方皇月走了幾步,回頭睨她。「走吧,不是要搭便車嗎?」再次開
   口已無方才讓人倍感壓力的陰沈。

   心驚於他的變臉之快,楊小嫚愣了下,快步跟了上去。

   ※ ※ ※

   車裏,一片無聲。

   東方皇月百般無聊的看著窗外飛逝景象,手指屈起,無意識地敲打座
   位把手,心思早已飛到蒼雲曉身上。

   讓楊小嫚這一耽擱,曉一定到家等他了。好期待又好興奮呀,這是闊
   別八年後曉第一次陪他過生日。八歲以前,每次過生日曉都會送他好
   棒的玩具或遊戲機,那些都是東方家孩子不准玩的東西,他記得每一
   年的生日都只有曉陪他過,因為爸爸實在太忙了;十七歲了,曉又會
    準備什麼禮物呢?其實禮物是什麼並無所謂,事實上他什麼也不缺
   ,他只希望曉能繼續陪在他身邊,當他唯一的親人。

   楊小嫚完美的臉蛋上開始有了裂痕,隱隱起了浮躁。她說了多少話都
   無法獲得東方皇月的回應,他就像入了定般,只看著窗外卻不肯開口
   搭理她,高傲的自尊心多少受了傷,不甘心蕩到了最高點。

   「皇月、皇月。」她不甘心的動手推他。

   思緒讓人打斷,東方皇月不悅地瞪她一眼,挑眉等她解釋。

   「我是、是想說,你、你家要到了。」好凶!害她嚇了一大跳。

   廢話!他斂起眸,不置一言。

   「呃,皇月,你為什麼不住在東方祖宅,那是權勢的象徵耶!」楊小
   嫚一見獲得他的注意,便卯足了勁進攻。

   「我高興。」他的回答更絕。

   「少來!你是不是跟女人同居,所以才搬出來?」

   「是不是都不干妳的事吧!」

   真是讓人不爽到極點!他要是遲到都是她害的!他泄憤的踹了下前座
   椅。

   「皇月,你怎麼這麼說!我喜歡你呀!」柔得幾乎滴出水的美眸瞅著
   他,說出讓男人求之不得的仰慕,這一招就不信東方皇月仍鐵石心腸
   。

   「妳說妳喜歡我?那我是不是該跪下來舔妳的腳指頭,感謝妳的垂青
   ?」車子駛進公寓的地下停車場。

   「我沒這麼說。」楊小嫚喜孜孜地想道:如果你願意做就更好了。

   「妳作夢。」一等車子停好,皇月丟下這句話,匆忙的打開車門跨腳
   走了出去。

   「皇月,我、我是真的喜歡你呀!」楊小嫚追了出去,演技十足地逼
   出了幾滴淚。

   「收起妳的眼淚。說滴就滴,女人的眼淚真是不值錢。」拜封甜甜的
   演技精湛所賜,他對女人的眼淚早已免疫。

   「東方皇月!你別瞧不起女人!」眼淚真的說收就收,美麗的臉蛋挂
   不住的染上憤怒。

   「別給我扣頂這麼大的帽子,我只是瞧不起妳而已。」皇月轉過身,
   要笑不笑地面對她的憤怒。

   「你是真的對我無動於衷?」她不敢置信。

   「謝天謝地,妳終於搞清楚了。」東方皇月喘口氣,慶倖終於擺脫她
   了。

   「我不信!」向來讓男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公主怎咽得下這口氣!他拒
   絕了她,他竟敢拒絕她!

   「妳到底想怎樣?」他無聊的翻了翻白眼。

   「讓我吻你,只要你回應了我,就表示你對我並非無動於衷,你必須
   答應當我的男朋友。如果你沒有反應,我答應從此不再出現你面前!
   」

   話一說完她整個人就欺近他,飽滿的櫻唇貼上他的,傾盡一切技巧撩
   撥他的感官,勾引他的熱情;她不信他真能無動於衷,男人都是好色
   且衝動的,何況她對自己有信心。

   東方皇月沒有拒絕,給了她莫大的勇氣。她便盡了渾身解數,只為了
   誘惑他開口,可他的唇為何仍是冰冷?為何仍是緊閉?

   「夠了嗎?」東方皇月推開她,冷冷地問。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怎麼可能不動心?」她尖叫著,完全無法
   接受這個事實!

   「別在我面前耍妳的大小姐脾氣,那只會讓我更厭惡。」皇月低頭向
   司機交代幾句,隨即抬頭道:「我的司機會送妳回楊家,慢走,不送
   了。」

   看著司機架著她上車離去,一肚子的怒氣終於消去。皇月好心情的按
   著電梯,期待著曉會給他什麼驚喜。

   莫名的壓迫感驀然襲來,東方皇月揚眉,朝著黑暗的可疑處低喝:「
   誰?」

   燈光不明的黑暗中,一道高大身影緩緩出現,闇黑的瞳光夾雜著無比
   的陰況與無比的陰鬱,抑或是無比的--哀傷?

   東方皇月不明所以的脫口喚道:「曉?」

   ※ ※ ※

   期待半天的晚餐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取消了。

   搬了個柔軟的椅墊放在地上,皇月盤腿坐了上去,無聊地在大片的玻
   璃上畫圈圈,心裏再次歎了口氣。

   是他做錯了什麼嗎?他自問。

   早上,因為心情好,他乖乖的沒賴床、乖乖的吃完早餐,然後乖乖的
   回家等著與曉一起過生日……有嗎?他有做錯事嗎?他怎麼一點都想
   不起來?

   東方皇月看著窗外,壓根不敢回頭,只因他知道,蒼雲曉在看他。

   曉在看他,用著那種悲傷的歎息看著他,像是隱藏了深沈的痛苦與失
   措的無力感……他感到心痛也不知所措,為什麼曉要這樣看他?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若是旁人這樣看他,他根本不在乎;可這樣看他
   的人是曉呀,是他最重要的親人呀!

   為什麼要這樣看他?曉難道不知道他會為了這種讓他心痛的眼神而哭
   泣嗎?

   終於,皇月鼓起勇氣,怯怯的回過頭,果真看到蒼雲曉坐在他身後的
   沙發上,動也不動的黑眸注視著他。

   「曉,你在生氣嗎?」皇月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麼這樣認為?」蒼雲曉淡道,深沈的黑眸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

   「因為你取消了我們的晚餐,是我做錯事了嗎?」皇月搬著椅墊,改
   坐到他腳邊。

   皇月越發肯定一定是個做錯事了,曉的臉色十分難看,害得他什麼話
   都不敢多說,只好乖乖的吃掉曉隨手煮的晚餐,乖巧的洗好澡,等待
   判決。

   深沈的視線沿著美麗俊秀的臉龐而下,滑下僅著俗衣的單薄結實胸膛
   ,再無法自己的拉回視線,停駐在他的唇上。

   弧形美麗的薄唇上還殘留著曾讓人吸吮過的紅豔,讓他怒火更熾,直
   衝腦頂。

   他讓其他人吻了他!

   這個事實狠狠地擊中他,讓他驚慌失措,怒火中燒,他--忌妒呀!

   那是個女人,一個就連失態跳腳也仍是美麗的女人,她吻了他,飽滿
   的紅唇緊貼著他甜美的薄唇輾轉吸吮;因為她是個女人,所以這種情
   況是被允許的,被祝福的;而他,儘管再愛皇月,他都是個男人,一
   個身為他叔叔,永遠無法觸摸他的男人。

   他早知如此,卻仍是愛上了皇月,他不後悔,真的!可是為什麼要讓
   他撞見那一幕,為什麼不肯讓他繼續活在自我編織的夢境中,以為皇
   月會永遠需要他?

   望著皇月猶自喋喋不休的紅唇,一股衝動倏然形成。

   他想在皇月的唇上烙上他的味道,他想洗去女人在皇月唇上吸吮所留
   下的印記……

   皇月是他的……皇是他的!

   「……所以說,曉,是不是我做錯事了?可是我覺得我今天很乖呀,
   我……」皇月猶自講得怡然自得,叨叨的男聲卻突然消了音,美麗的
   薄唇被堵上,而堵住他的,是一片熾熱、滾燙的男性雙唇。

   皇月反應不過來的眨了眨眼,唇上的壓迫感依舊,沒有因為他的眨眼
   而消失;他訝異地張開嘴,卻讓一種濕熱如軟蛇的東西鑽進他嘴裏,
   而他的嘴裏淨是曉的味道。

   好香、好甜……蒼雲曉目眩神迷的重重吸吮著皇月柔軟的唇瓣,直到
   皇月忽然開了口讓他的舌頂了進去,他才體會到什麼叫做渴望!他口
   中真的好甜,蒼雲曉急切的翻攪他的舌,在皇月口中嘗到極至的甜蜜
   ,與他想像的一模一樣,香香的、甜甜的、鹹鹹的……鹹鹹的?他倏
   然一驚,放開糾纏的唇舌,一臉震驚的看向皇月。

   老天!他做了什麼?

   俊美面容上異樣的蒼白,美麗的鳳眼蓄滿淚,沿著細緻的肌膚蜿蜒流
   下滴滴珠淚,紅腫的唇是他淩虐過後的痕跡,對他的舉動做出無言的
   控訴。

   老天!他到底做了什麼!每天每天夜裏,他忍了多久不去碰觸、褻瀆
   皇月,而今全毀了,忍了這麼久到底是為了什麼?皇月對他的依賴、
   對他的信任也全都毀在這一吻上,他們之間再也無法回到從前了。

   皇月沒有拭去滿臉的淚。他只是不斷喘著氣,一雙經淚水洗滌過的鳳
   眸揪著蒼雲曉,喉頭上下滾動著。

   「為什麼?」

   許久許久,他只能擠出這句話。

   蒼雲曉看著他的淚,僵硬地收回舉在半空想為他拭淚的手,雙拳在膝
   上握緊,再多的歉意與不舍,只化為一句--

   「對不起。」他站起身,奪門而出。

   對不起?

   皇月無神的望著蒼雲曉離去的方向,無法控制的痛哭出聲。

   他要的不是曉的對不起呀!

   ※ ※ ※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之於他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他只是不斷哭泣,不停流淚,而蒼雲曉再也沒有回來過。

   皇月出神地盯著響了許久的電話,才伸手丟接。

   「皇月,我是甜甜。皇月?」電話那頭的封甜甜著急喚著,而電話另
   一端卻沒有任何回應。

   不是曉……

   「他走了……」皇月握緊話筒,哭得聲嘶力竭的沙啞聲調不甚清楚。

   「皇月,你在哭嗎?別哭。」

   「他走了,他不要我了……」他掩住口,再度痛哭。

   電話那頭甜甜焦急的聲音已傳不到他耳中,碎裂的心只有一個念頭存
   在--

   曉不要他了……
 

第七章

 

   封甜甜擔憂的挂上電話,瞥了一眼挂在沙發上醉死的男人。他可好,
   皇月哭得半死,他則醉死在她家,她衝動地倒了一杯水就往他頭上淋
   下去。

   蒼雲曉甩甩頭,困惑地瞇起眼,他又夢到皇月淚眼蒙矓的哭泣,而他
   頭上為何滴著水?

   「你可醒了。在我家賴了三天還不夠呀?三天,不是三個小時耶!每
   天酒喝到醉死,酒醒了再喝,你當我這兒是酒店呀!」讓皇月哭成了
   這樣,封甜甜提手插起腰,非教訓他一頓不可。

   「甜甜。」蒼雲曉用力壓揉太陽穴,自沙發上爬起。

   「幹嘛?」甜甜挑釁地往他面前一站。

   「你好吵。」

   封甜甜深吸一口氣。忍耐忍耐,要有氣質,我要忍耐,忍耐忍耐……

   見鬼的,她幹嘛忍!

   「蒼雲曉,你給我解釋清楚!你跑來我家到底是要幹什麼?丟下我們
   家皇月,你存的是什麼心!」

   「他不是妳家的。」蒼雲曉悶悶地反駁。

   「唷,還可以理直氣壯的辯駁呀?」甜甜大喝一聲,修長的腿踩上沙
   發。「我告訴你,讓皇月哭泣的可不就是你嗎?認識皇月這麼久,我
   從沒看過他掉過一滴淚!你到底做了什麼?」

   「皇月還在哭?」都三天了,皇月……還不能原諒他嗎?

   「廢話!」甜甜用力踢他一下。「他哭到連聲音都沙啞了,說你走了
   ,不要他了!我早該知道你愛他愛得要死,絕不會無緣無故地離開他
   身邊,一定是出事了!說,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是打了他,還是上了
   他?」

   「我吻了他!」蒼雲曉怒吼,腦中驟然一陣抽痛。「該死,妳滿意了
   吧!」頹然的坐回沙發上,他好懊惱!

   「你給我吻了他?」甜甜不置信地叫道:「你哪來的膽?」

   「該死的,我就是色膽包天的吻了他!」

   「你吼我耶!」甜甜再度不可思議地叫:「那個凡事不動如山、面不
   改色的蒼雲曉吼我耶!你脾氣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大呀?」

   蒼雲曉索性閉上眼不理她。再和她鬼扯下去,他鐵定失去控制地殺了
   她。

   「呀,生氣啦?好嘛,不玩了。」甜甜拍拍手,放下腿,乖乖的生回
   沙發。

   「蒼雲,你是當局者迷。」她歎口氣,搖搖頭。「不就是親了他而已
   嗎?」

   「事情也沒妳想的簡單。在皇月心中,我是他的家人,是他的親叔叔
   ,而我竟然吻了他,他會怎麼想我?」

   「認為你是個同性戀,是個變態?」甜甜好心的提供辭彙。

   「謝謝妳的批註。」蒼雲曉沒好氣地諷刺。

   「蒼雲,你只是愛上他而已。」甜甜無奈地道,腦中浮現的那張英俊
   面孔竟是大哥封拓涯。

   「我愛上的是我的親侄子!」那是個禁忌,是個罪惡!

   「那又如何?愛上了,又有什麼不對?」她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而她
   ,從不認為那是錯。

   「告訴他,你愛他。他接受了,是你的福氣;他抗拒又如何,你永遠
   都是他的叔叔,血緣關係是斷不了的,而你也給了自己一次機會,難
   道你真的有辦法絕口不提你愛他,看著他娶妻生子,然後自己在夜裏
   痛哭嗎?」就為了給自己一個機會,她說出口了,雖然得到的是他的
   拒絕,但她一點也不後悔告訴他。

   「可能嗎?縱使皇月拒絕我,我仍可以是他的家人?」

   「回去吧,好好對他解釋,皇月會懂的。蒼雲,千萬則讓自己後悔。
   」

   「甜甜,謝謝妳。」是的,吻了皇月,他懊惱卻不後悔。

   蒼雲曉抓起車鑰匙,頭也不回的走了。

   「不客氣。」甜甜望著只剩她一人的公寓,悄然低語。

   眼中悄悄滑下一滴珍珠淚,那是無人能懂的苦澀。

   ※ ※ ※

   推開了沒有落上鎖的大門,整間包含樓中樓設計的套房裏一片漆黑,
   隱約傳來的,只有令人心碎的嗚咽聲。

   蒼雲曉打開大燈,迎接他的,是皇月哭得紅腫的愕然眼神。

   一切與三天前他離去時一模一樣,皇月仍是一襲浴衣,跪坐在沙發旁
   。

   久違的刺痛感爬上眼,他覺得心都碎了。「皇月,別哭了。」他在皇
   月身旁跨下。

   皇月看著他,吸了吸鼻子,淚水仍是不停落下。

   「如果我說,我吻你,是因為我愛你呢?」他低沈的訴說,話語裏含
   有太多說不出口的情意。

   愛?他不懂,皇月茫然地瞅著他。

   蒼雲曉抬手輕拂丟他頰邊的淚,看他的黑眸滿是寵溺。「我對你的愛
   ,不再是單純的長輩對晚輩的關愛,而是男人對女人的愛情,我想獨
   佔你,你懂嗎?」

   皇月倏然傾身撲進他懷裏,顫抖的薄唇貼上他的。

   蒼雲曉嚇了一跳,在下一秒鐘推開他。「皇月,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

   「我知道!」沙啞的聲音大聲喊出。

   「你知道什麼?我說了我愛你呀!」蒼雲曉激動地握住他的雙肩。「
   我愛你,我想吻你、想抱你、想佔有你,不再是單純的關愛了,不再
   是了!」

   「我不在乎!如果這是留下你的唯一方法,我什麼都願意做!」他不
   知道愛是什麼,他只知道他絕不能讓曉離開他!

   「為什麼?」他低歎,終於瞭解皇月一點兒也不明白他的心情,而皇
   月願意吻他,只是為了留下他,而不是因為愛他。

   「因為我離不開曉,我只有曉了。」他哭訴,像個將被人拋棄的孩子
   。

   又是對父親的依賴嗎?可他不想再做皇月的父親了。他想做的,是皇
   的情人。

   「皇月,我不會再做你的父親了,告訴我,你愛我嗎?」他屏息,等
   待皇月的決定。

   「我不知道什麼是愛,我只知道曉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要讓你離開
   我!」

   「如果我要吻你、要抱你,你也願意留在我身邊?」看皇月哭個不停
   ,他又何嘗好受!

   「說什麼我留不留,走掉的人是你呀,丟下我的也是你……」皇月整
   個窩進他懷裏,像個孩子般哭訴著。

   「皇月,看著我,把眼淚擦乾。」抬起皇月的頭,蒼雲曉的嗓音低沈
   蠱惑。

   皇月不明所以的眨眨眼,晶亮的鳳眼卻滿是信任。

   「我要的是這樣。」他張嘴,輕輕含住皇月的唇,溫柔的輾轉吸吮。
   「這樣,你還願意留在我身邊?」蒼雲曉喘著氣,放開同樣急喘著的
   皇月。

   皇月的回答是再度抬首貼上他的唇,學著他的方式,笨拙的吻著他。

   只要能留住曉,他不介意曉會對他做什麼,好在他一點也不討厭曉的
   吻。

   慾念如星星之火燈原一發不可收拾,蒼雲曉反被動為主動,以舌頂開
   了皇月的唇,長驅直入他甜美的嘴裏,狠狠的吸吮、狠狠的翻攪,直
   到皇月怯怯的伸舌主動碰觸他的吉時,所有的理智全讓他丟到九重天
   之外了。

   蒼雲曉瘋狂的吻著皇月,滾燙的舌沿著熱吻流下的唾液舔上皇月的下
   顎,輕輕含住他滾動的喉結,而後在他鎖骨處烙下點點吻痕,大掌不
   規矩地潛入俗衣下不著寸縷的赤裸身軀探索著,帶繭的手指輕輕撫過
   他胸前的挺立突起。

   皇月無助地任蒼雲曉為所欲為,他很緊張,卻不害怕,他知道曉絕對
   不會傷害他;直到蒼雲曉的手拂上他胸前挑逗時,他才害怕的顫抖起
   來,他再無知也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事,可是他……還沒準備好…
   …

   懷中人兒的微微顫抖拉回蒼雲曉僅存的理智。抽回不規矩的手,他克
   制的用力摟緊皇月,頭倚上皇月的肩頭粗喘著,努力平息慾火焚身的
   疼痛。

   「不、不做了?」皇月任他摟著,同樣微喘著氣,小聲低問。

   「老天,你這副男人的身軀足以把我逼瘋!」強壯的胸膛上下起伏著
   ,蒼雲曉挑逗的在他耳邊調情。「我想跟你做愛,想進入你體內狠狠
   撕裂你,最好讓你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皇月倏然漲紅臉,不知所措的揪緊蒼雲曉的襯衫。

   望著皇月無措的害羞模樣,蒼雲曉輕笑出聲。「我是這樣想的,不過
   ,不是現在。」大手愛憐的爬上憔悴的臉蛋。「這三天裏都沒有好好
   睡吧,我也是。現在,補眠才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輕而易舉的抱起他,蒼雲曉輕鬆的走向二樓兩人一起睡的房門口。

   「我們這樣像不像新郎抱著新娘入洞房?」得到了皇月的喜悅讓他好
   心情的調笑。

   皇月抬起頭瞪他一眼,稍稍退去熱氣的俊美臉孔再度漲紅。他總覺得
   曉老愛抱著他,原來,那時的曉已經愛上他了。

   將皇月輕放在柔軟的床鋪上,蒼雲曉同時在他身邊躺下。大手一拉,
   將皇月穩穩地摟進懷中,被子牢牢地蓋住兩人。

   「皇月,我愛你。」他低低的歎息。

   皇月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環緊蒼雲曉的腰。

   兩人相擁久久久久,直到幾乎沈入夢鄉之際。

   「曉,你不會離開我吧?」儘管蒼雲曉已回來,但他仍是害怕。

   蒼雲曉的回答是以強健的大腿跨過他的長腿,牢牢包裹住他的冰冷。

   「永遠不會,我發誓。」

   ※ ※ ※

   那一次,東方皇月整整高燒一個月,一直到過完農曆年的隔年二月,
   他的身體狀況仍處於不穩狀態,動不動就咳嗽,而這一咳,沒有五分
   鐘不會停。

   偌大的會議室裏,一股低迷的氛圍形成。蒼雲曉坐於首位之上,屈起
   手指輕敲桌面,英俊的剛毅臉龐仍舊沈穩,而那一絲絲不耐與無聊在
   帶著微笑的面容下隱藏極好。

   「蒼雲曉,你大力削弱東方家的勢力,是故意的吧!」

   「是嘛,還積極安插自己的人入主我們東方集團,藉以擴張自己勢力
   ,果真沒安好心眼!」

   一堆以東方申等堂表兄妹為主的人七嘴八舌的,分明是以為欺寡,藉
   以人海戰術吃定蒼雲曉的孤立無援。

   「說夠了嗎?」蒼雲曉低聲輕喝。

   現場倏然一陣安靜。說也奇怪,看似一臉溫文柔和的蒼雲曉,他的嗓
   音低沈而威嚴,剛毅的臉龐有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讓人不由自主地
   遵從他的命令,然後在事後懊惱不已。

   「很好。首先,這裏是會議室,請喚我副總裁,這是基本的工作禮貌
   。」蒼雲曉沈聲說道,十分厭惡他們直呼他名時的尖酸刻薄。「再來
   ,這些年來,職位高者難免懈怠而失去衝勁,降職是為了使你們能安
   排自我充實與進步,才不至於讓新進員工比了下去,而只要有所成長
   ,升職亦是十分簡單,這是在為你們創造磨練的機會;至於最後一點
   ,年輕新人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我提拔他們也是為了整個集團著想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姓蒼雲,我想應該不算我的人吧。」一番話
   說來頭頭是道。

   「你、你強詞奪理!」

   「根本就是想霸佔東方家的財產!」

   「講得這麼好聽!骨子裏還不是為了大權獨攬!」

   「說不定他是瞞著我們年輕的東方總裁,打算自己做總裁呢!」

   「什麼時候幹部會議變成了批判大會了?」啪的一聲,會議室大門被
   推了開。

   「誰,是誰?竟敢擅自闖入高級主管的議會!」眾人又是一陣起哄。

   自門後走出的是一抹纖細人影,純白的高級襯衫搭配咖啡色的亞麻長
   褲,一頭長髮隨意的在腦後紮了馬尾,露出讓人屏息的俊美面孔。

   「皇月!」蒼雲曉脫口而出。

   「原來是皇月堂弟呀!」東方申一臉諂媚地巴結。

   而非屬東方家人的其他主管則因東方申的叫喚而驚醒,原來這美得不
   像真人的男人就是從未公開亮相的東方年輕總裁--東方皇月。

   「皇、皇月,你一定不、不知道吧,蒼、蒼雲曉他揹著你偷、偷偷削
   落我、我們的權利,想獨、獨攬大權,太過分了。」東方儲說得七零
   八落。沒辦法,不知為什麼,只要在皇月面前他就會不自主的講話結
   巴。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呢?」皇月皺眉,狀似輕鬆的抵靠門旁,支撐著
   虛弱的身體。

   就連皺眉也好看得過分,東方儲一時看呆了。東方申連忙搶話。「將
   他革職,逐出東方集團。」

   「我想這恐怕有點困難。」皇月為難的道:「因為他並沒有瞞著我,
   曉所做的一切都與我商量過,也得到了我的允許。」

   「你同意他降我們的職?」東方申怒吼。「你想將東方家拱手讓人,
   使東方集團毀之一旦?」

   美麗鳳眼一勾,東方皇月一臉要笑不笑。「自叔公病重,你們這些大
   少爺成天好逸惡勞,不知求進步,只知道仗著自己姓東方在公司裏頤
   指氣使,作威作福,腦子都放到生銹了;與其責怪曉降了你們的職位
   ,何不問問自己,這些年來,你們又做了什麼?」皇月一口氣說完接
   著猛咳,虛弱的身軀顯得搖搖欲墜。

   「皇月!」蒼雲曉迅速奔至他身邊,一把將他摟進懷中拍撫。咳成這
   樣是存心要嚇他嗎?

   「夠了,全都給我出去!」蒼雲曉停下拍撫動作攔腰抱起仍不斷乾咳
   的皇月,站直身面對他們,黑眸裏的陰驚令人心驚膽顫。「人事公告
   已正式生效,有意見的就給我滾出東方集團!」他頭也不回的抱著皇
   月走回副總裁辦公室,留下面面相覷的眾人。

   ※ ※ ※

   蒼雲曉倒了一杯溫開水,小心地喂坐在他腿上的皇月喝下去。

   「我沒事了。」皇月推開嘴邊的水林,蒼白的臉色因劇烈咳嗽而通紅
   。

   「怎麼過來了?」蒼雲曉抱起他,改坐到辦公的真皮大椅上,讓皇月
   的上半身整個偎進他懷中。

   「是甜姐要我過來的,她說你今天有場硬仗要打。」皇月乖乖的任他
   抱,事實上在曉懷裏是最溫暖、最舒適的了。

   「要她多事。」看著皇月咳成這樣,他硬是將罪名遷怒到封甜甜身上
   。

   「不要這麼說!是我自己擔心你。曉總是什麼事都不說,什麼責任都
   自己扛,都不明白我也會擔心呀。」皇月越說越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皇月。」蒼雲曉動情的沙啞低喃,輕輕抬起埋在他胸膛的臉蛋,在
   他額上印下一吻。

   面對旁人的冷酷與強悍在他眼前總是轉化為依賴且溫馴,他的皇月呀
   ,是如此容易牽動他的心。

   炙熱的雙唇沿著皇月的額際滑下細緻的臉頰,蒼雲曉吻遍他的臉,最
   後張嘴含住皇月誘惑的魅人薄唇。他輕輕的舔吮皇月的唇齒,直到皇
   月深陷於他溫柔的舔舐中,主動張開雙唇允許他的暖舌探入。柔軟的
   暖舌有如靈活小蛇,在他口中狂野的攪動,狂熱的吸吮他的小舌。

   濃烈的深吻幾乎讓皇月不能呼吸,頭昏目眩地探出舌與那侵入他口腔
   的軟舌糾纏;蒼雲曉一獲得皇月的回應,馬上壓近皇月的頭,以便他
   做更深入的探索舔吮。直到皇月因喘不過氣而掙紮時,蒼雲曉才放開
   他的唇,氣息紊亂地鼻尖對著鼻尖,兩人口中分泌的透明液體在兩張
   唇間連成一絲煽情的淫靡銀絲。

   蒼雲曉望著經他肆虐過的紅豔雙唇,情難自禁地再度俯身吻著皇月,
   暖舌探入他口中,舌尖靈巧的來回舔舐他齒列,然後輕柔地吮了下皇
   月的舌頭再放開,重複這種淺嘗即上的緩和動作,使得高張的慾念獲
   得些許安慰。

   「練習這麼久了,接吻的技巧總算進步了點。」調情的舌轉移到小巧
   的耳垂上吸吮挑逗,手則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兩顆皇月的襯衫扣子。

   皇月氣喘吁吁地將頭椅上強健的臂膀,一陣陣酥麻感自耳邊傳來,他
   難以自製的顫抖,不自覺的發出甜膩的呻吟。

   這聲如催情春藥的呻吟卻震醒蒼雲曉迷離的神智,他離開皇月的耳垂
   ,大手愛憐的來回撫摸溫熱的臉蛋,慾求不滿的黑眸對上困惑無辜的
   鳳眼。

   他還是控制不住的低頭在皇月裸露的鎖骨處狠狠吸吮,印上他的吻痕
   。他告訴自己再一下下就好,直到他下腹的腫脹慾望不再如此疼痛,
   他才放開皇月。

   看著皇月因激情而失神的表情,蒼雲曉極有抑制力的伸手扣上鈕扣遮
   蔽佈滿吻痕的肩頭,溫柔的抬起皇月粉紅的臉,靜靜的凝視他。

   「皇月,我愛你。」蒼雲曉慎重低語,換來的是皇月無語的瑟縮。

   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他?皇月不懂。他願意讓曉親,讓曉抱還不夠
   嗎?為什麼曉看他的眼神依舊哀傷?這幾個月來總是這樣,先是用饑
   渴的狂熱眼神說愛他,然後就是悲傷的歎息,他真的不懂。

   蒼雲曉在心中低歎。他有的是機會可以得到皇月,可他要的不是他的
   肉體而是他的愛呀!而每回的示愛得到的總是皇月的無言,他要的皇
   月同樣永遠不會懂。

   兩人靜靜相擁許久,皇月才吶吶開口。「我想回家了。」

   蒼雲曉猛地擁緊他再放開,他讓皇月離開他的腿。「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公事不是很忙嗎,甜姐會送我回去,你別擔心。」皇月笑
   了笑,向他揮揮手。打開門,才發現封甜甜已在門口等候多時了。

   「要走了?」甜甜問道。

   「嗯。」

   甜甜看了蒼雲曉一眼,發現他的視線只停駐在皇月身上。她聳聳肩,
   拉過皇月就走。

   ※ ※ ※

   「你們兩個怎麼了?」甜甜開著車打破沈默。

   「我不知道……」皇月轉過看向窗外的頭顱,一臉迷惘。

   「你注意到蒼雲的眼神了沒?那種饑渴得做要吃了你的眼神,你到底
   餓了他多久?」

   「我沒有餓著他呀,家裏煮飯的是曉呀。」皇月仍是一頭霧水。

   甜甜翻著白眼。「我是說,你多久沒讓他碰你了?」非要逼她把話說
   白了嗎!

   俊美的臉立刻漲紅。「我、我、我……」皇月委屈的低下了頭。「是
   曉不要的……」

   「他怎麼可能不要?」甜甜也同樣納悶。男人都是藉由性愛來確認所
   有權的,尤其是蒼雲曉愛皇月愛得要死的情況下,他怎麼可能忍得住
   ?除非--

   「皇月,你愛他嗎?」

   皇月依舊的無言。曉這麼問他,甜姐也問他,愛與不愛真的這麼重要
   ?

   他的無語燒得甜甜心中怒火更狂熾,她最討厭的就是佔盡優勢還拿喬
   的人!

   「蒼雲問你時你也是這樣沈默無語?」皇月點頭默認。甜甜狠瞪他一
   眼。「你知不知道這種態度已經傷害他了!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他熾
   熱又極度壓抑的眼神滿是忍耐,你感覺不出他的用心嗎?他有得是機
   會佔有你,可是他沒有,因為你從來都沒有真正拿心回應過他!」

   是這樣嗎?可是曉吻他,抱著他時,他會臉紅也會回吻,這不是他的
   反應嗎?

   「那只是你的本能,而不是你的真心。」甜甜一眼看出他的因頤。「
   他是個高傲又深情的人,寧願等待你親口答應他,也不願意抱你。因
   為他要的不是你的肉體而是你的心啊!」

   「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他,我只知道我離不開他……」是他允諾會陪他
   到永遠。

   「因為你離不開他,所以你願意陪他做愛?」甜甜不可思議地叫道:
   「你不愛他卻硬要留下他,他愛你所以不計較;可是你有沒有想過,
   他可以離開你找到更好的人啊!你依賴他所以不肯放他自由,將來,
   你遇到另一個你想依賴的女人時,他怎麼辦?你娶妻生子而他孤老終
   生嗎?你太自私了。」

   「甜姐,我沒有這樣想過!」

   「撒謊。你不是仗著他愛你而對他予取予求?」

   「皇月,蒼雲其實是個十分孤寂的人;你父親留下他是為了讓他陪伴
   你;東方栩栽培他,也是為了輔助你;他這輩子從沒有真正屬於他的
   東西,他只為了你而存在。」

   「甜姐,為什麼妳只替曉說話?」皇月覺得委屈至極。

   甜甜沒有立即回答,直到皇月幾乎放棄時,才聽她悠悠長歎--

   「因為付出所有卻得不到回應的痛苦,再也沒有人比我清楚了……」
 

第八章

 

   封甜甜的話一直在東方皇月腦中揮之不去。

   皇月坐在床沿,乖乖的任蒼雲曉擦拭他的濕發,他嫌麻煩,曉卻樂於
   其中,皇月也就隨他了。

   蒼雲曉同樣沐浴完畢,輕鬆套著一件牛仔褲,上身只穿了一件全黑襯
   衫。因為在家裏的關係,他沒有扣上鈕扣,也沒有將衣襬紮進褲頭裏
   ,只是隨意的套著。皇月盯著眼前有力並上下起伏的強壯胸膛,俊美
   臉龐不受控制的飛上兩朵紅雲。

   「曉,你愛我嗎?」

   「愛啊,很愛很愛。」所以寧願等待,也不願逼他。大手仔細的穿梭
   於柔美的長髮中,將半幹的髮梳開,蒼雲曉溫柔回答。

   「那,」皇月咬住下唇。「你想抱我嗎?」

   一直站著的蒼雲曉彎下身,對上那雙勾人心魂的鳳眼。「想,當然想
   。」

   「為什麼?這種男人的身體有什麼好?」

   他抬手輕撫著皇月的頰。「皇月,我想抱你不是因為你擁有男人的軀
   體,而是因為我愛的皇月正好有副與我相同的男性身軀。我想,我是
   喜歡女人的,只是我愛上的皇月剛好是個男性。」

   「為什麼曉會愛上我?」皇月直視他的眼,在曉的眼中只看得見濃濃
   的溫柔與眷戀。

   「愛上你,一定要有理由嗎?」他失笑。「愛情這回事,是沒有任何
   理由可以解釋的。」

   「這是什麼答案!」皇月可不滿意。

   帶繭的拇指移向柔軟的唇瓣摩擦,蒼雲曉凝視他,仔細想了想--

   「我愛上的,也許是你的悲傷。是你另在我面前展現的悲傷。」也許
   早在皇月哭倒在他懷中的那一夜裏,那種心痛的感覺,就叫愛,只是
   他不自覺罷了。

   皇月伸出冰冷的雙手平放在他胸前,溫馴的將臉頰貼上他的胸膛。

   「在我心中,曉是我最重要的人,曉的存在,是特別而且必須的。我
   不知道那是不是愛,我只知道,我不要你離開我。也許,我也是喜歡
   女人的;可是,因為是曉,所以,我願意。」

   「皇月!」蒼雲曉驚喜的伸手抱住窩在他懷裏取暖的皇月。

   「所有人裏,我只容許曉對我這樣做,其他男人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恐懼。這樣,你還有所顧忌嗎?」天知道要說出這番話可是幾乎讓他
   腦充血了。

   「你怎麼忽然變得這麼坦率了?」蒼雲曉疑惑。

   「是甜姐說……」

   「說什麼?」

   「甜姐說不可以讓你餓太久……」他的臉快燒起來了。

   「餓太久?」蒼雲曉當場瞠目結舌。

   蒼雲曉倏地壓下皇月,整個人疊上他。「她說的沒錯,我的確餓太久
   了……」

   他該死的感謝起甜甜的多管閒事了。

   ※ ※ ※

   「唔……」瘋狂的索吻幾乎讓他窒息,皇月閉著眼努力用鼻子吸氣。

   他嘴裏淨是曉的氣息,曉的舌在他口中肆無忌憚地糾纏他的,溫熱的
   唇也同樣狂熱地吸吮他的唇瓣。

   蒼雲曉盡情陶醉在皇月口中吸吮牠的蜜汁,甜膩的滋味讓他食髓知味
   的不斷以舌逗弄著皇月,誘著皇月的舌也探進他口中與他一起沈淪。

   急促的深吻使得皇月無法吞咽,兩人糾纏的唾液沿著嘴角滑至下顎;
   蒼雲曉離開他的唇,舌頭沿著透明液體一一舔去,直到他的喉頭。

   沐浴後總是一襲日式浴衣的皇月,由於浴衣裏頭什麼也沒穿,更方便
   了蒼雲曉的侵略。伸手拉開皇月的腰帶,帶著魔力的大手著迷的撫上
   皇月的胸膛。皇月雖瘦但仍屬結實,健康的象牙膚色滲出沐浴後的清
   爽馨香,甜的讓人忍受不住。

   蒼雲曉在皇月身上烙下點點吻痕。從肩頭到手臂,從胸膛到腹部,全
   都佈滿他的肆虐痕跡。

   皇月難耐的扭動著,從沒嘗過歡愛滋味的他,對於這種磨人的甜蜜幾
   乎讓他完全崩潰;尤其是當蒼雲曉帶電的大手愛撫過他的身軀時,那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強力快感差點將他整個吞噬。

   「皇月……」蒼雲曉壓在他身上,雙唇吮著他的耳垂低喚。偌大的手
   掌襲上他激動的灼熱,嘗試著帶給皇月極至的快感。

   「嗯……曉……」強烈的酥麻感自腹部散開,皇月無意識的發出甜膩
   的呻吟。

   這聲呻吟無疑是鼓勵蒼雲曉再繼續,他開始規律的上下圈著他的男性
   ,以粗糙的指頭摩擦他灼熱的細緻肌膚,暖舌亦不放過他的采進他耳
   中舔舐。

   皇月無助地不斷發出呻吟,隨著蒼雲曉加快速度挑逗他的手掌,他的
   叫聲逐漸高亢;同樣身為男人,蒼雲曉自是瞭解哪裡才是男性最敏感
   的地方,他不放過皇月的猛烈搓弄著他的堅挺。

   縱使未經人事,也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抗摩擦下體的快感,歡愉在
   體內越堆越高,皇月有感覺的亂叫一通,隨即在他手中釋放。

   「我喜歡你的熱情……」低沈的嗓音煽情地在皇月耳邊挑逗。蒼雲曉
   離開他,扯開身上的襯衫與牛仔褲。

   解放後的快感佔領皇月全身,他渾身無力的喘息著,像個落入陷阱的
   獵物,讓名為大野狼的蒼雲曉全身赤裸的覆上他。

   皇月倏然漲紅了臉。他感覺得到蒼雲曉的堅挺在他腹部的肌膺上摩擦
   ;曉的男性是那麼樣的灼熱與巨大,他真的有辦法容納嗎?

   「皇月,不要怕,我絕不會傷害你……」察覺到皇月的懼意,蒼雲曉
   伸出沾滿皇月體液的手指探至他的後穴,輕輕揉壓他緊繃的肌膚,使
   他的後穴洞口稍微濕潤些。

   蒼雲曉扳開皇月的大腿,將自己置於皇月的雙腿之間,火熱的男性抵
   著他的後穴,提醒他隨著而來的歡愛。

   迷離的鳳眼恐懼的眨呀眨,他感覺得到他的巨大極具壓迫感的抵著他
   。

   「皇月,我愛你!」蒼雲曉抬起皇月的臀,一股作氣的衝進他體內。

   好痛!痛楚在他身下作開,皇月狠咬住唇,絞著床單的手因過度用力
   而泛白,淚水在鳳眸裏迅速積滿,他仍強咬著牙關硬是將疼痛的淚水
   逼了回去。

   「別咬。」蒼雲曉完全進入他體內後,絲毫不敢移動,他必須讓皇月
   適應他的存在。撥開皇月咬緊的唇,他將自己的手指探進他嘴裏。

   皇月嘗試深呼吸,怒力忽視體內被撕裂的劇痛。他才深深吸口氣,就
   見蒼雲曉痛苦的倒抽口氣,佈滿汗水的俊顏完全扭曲。

   「哦,老天!你夾得我好緊……」他試著將自己退出一些,再慢慢的
   深入。

   「嗚……」皇月疼痛的悲鳴出聲,下一秒裏在口中嘗到了腥味。他咬
   破了曉的手指。

   蒼雲曉再地無法壓抑慾念,開始挺起腰杆,反覆的快速抽動,他的體
   內又熱又緊,完全讓他失去控制。

   皇月閉上眼逼回淚水。雖然他真的很痛,他卻不敢再咬口中的手指,
   將所有忍痛的力氣集中在緊閉的眼皮上,直到臉上傳來冰涼的濕意。

   皇月困惑的睜開眼,伸手摸摸自己的臉。

   那是淚,卻不是他流下的。

   他震驚的對上蒼雲曉的臉,英俊的臉龐上有著顯而易見的兩道淚痕。

   「皇月,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蒼雲曉仍在他體內律動著,
   而動情沙啞的低沈嗓音卻夾雜著無法忽視的哽咽,然後在他耳邊不斷
   重複「我愛你」。

   這個因為弄痛他而流淚的男人,因為佔有他而感動落淚的男人,這個
   說愛他而哭泣的男人……

   這個善解人意又溫柔的好男人為什麼會愛上他!

   他這輩子,從沒有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他只為了你而存在……

   悄悄地,他在心底發誓--

   這輩子,如果曉只為他而存在,那麼,他也只為曉一人而存在!

   ※ ※ ※

   真的沒臉見人了。

   東方皇月此時正陷入無邊無際的自我厭惡中。他捲起被單將自己包成
   木乃伊,然後縮成小蝦米狀,開始自怨自艾。

   痛死人了。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做愛會那麼痛啊?做愛一點也不快樂
   !

   「皇月……」低沈慵懶的男人嗓音在他身後揚起,他的臉又再度充血
   。「很痛嗎?」

   高潮後而陷入昏迷的皇月一醒來就將自己捲成這樣。他明白他害羞,
   可也不需要裹成這樣吧!

   「嗯,好痛!」再多的不滿化為委屈。

   「我很抱歉,皇月。」修長的手指纏著披散於枕頭上的長髮把玩,蒼
   雲曉很有誠意的纖悔。「我跟男性做愛是頭一次,老實說我也不太清
   楚做得對不對,我真的很抱歉。」

   皇月悶在棉被裏咕噥。身後倏然貼近一具溫熱身軀,嚇了他一跳。

   「你說什麼?」蒼雲曉靠著他的耳朵吹氣。

   「下、下次多看點書,我、我才肯讓你……再做……」皇月害羞的說
   完,可憐兮兮的要求。

   「我同意。」一把扯開皇月包裹的棉被,他將皇月抓回懷裏。才讓皇
   月自怨自艾三十分鐘而已,他卻早已忍耐不住懷中的空虛感了。

   「我也想找到如何也讓你愉快的方法,我知道你很痛。」

   「曉,你在做愛的過程中很愉快嗎?」皇月很有求知慾的問。為什麼
   他看起來神清氣爽的,而他卻覺得全身骨頭都要散了?

   「你讓我很舒服。」他低沈地在他耳邊訴說。

   「有多舒服?」晶亮的鳳眸眨巴地眨呀眨。

   「比和女人上床還令我投入。」想來是因為有愛的關係吧!

   「你和其他人上床?」悅耳的男音拉得老高,擺明十分不爽所聽到的
   。

   他連忙安撫。「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從今以後,我只有你。」

   那還差不多!也不枉他痛個半死了。

   「你弄得我好痛。」皇月趴在曉的胸膛上,不自覺的撒嬌。

   「我道歉,也很心疼。」

   「你還弄得我全身都是吻痕。」

   「這就沒辦法了,我喜歡你的身上有我的味道和我的烙印。」蒼雲曉
   頗得意的道。

   皇月抬頭瞪他一眼,掄拳捶了他一記,然後乖乖的趴回他身上,繼續
   撒嬌。

   「我的屁屁好痛哦!」蒼雲曉忽然翻身抱起全身赤裸的他。「你幹嘛
   ?」皇月間,手不知該先遮哪,只好選擇掩住曉的眼。

   「聽說泡熱水可以消除疼痛。」他拉下他的手環住他脖子,抱他進浴
   室。

   放好熱水後,蒼雲曉抱著皇月正對著他趴在他的身上,雙手輕柔的為
   他清洗按摩。

   「啊!」皇月突然放聲尖叫。「你、你、你在做什麼!」曉居然將手
   指伸進他體內!

   他一臉無辜。「沒辦法,要把我射在你體內的東西弄出來,就只有這
   個辦法了。」

   皇月一聽。轟的一聲,整張臉漲得通紅。

   「不要說這麼露骨的話!」是誰說他成熟穩重的?他根本是不正經到
   極點!

   累得不想多費唇舌的皇月懶懶地趴回蒼雲曉身上,感覺他的手指在他
   的體內移動,而隨著他的動作,體內有股熱流正緩緩流出。

   「皇月。」許久之後,蒼雲曉開口喚道。皇月沒有應聲,他才知道他
   早已沈入夢鄉了。

   寵溺地在他額際烙下一吻,他摟緊他,愛憐地低喃千古不變的愛語-
   -

   「我愛你。」
 

第九章

 

   六月底,介於悶熱與涼爽之間,舒服的讓人直想睡。

   皇月神智不清的任蒼雲曉為他穿衣梳洗,迷迷糊糊的喝口牛奶卻嗆到
   ,嚇得蒼雲曉差點魂飛魄散。

   「皇月。」他無奈的拍拍他的頰。

   「嗯?」

   「你到底醒了沒?」

   「醒了。」迷濛的鳳眼眨了眨。

   醒了才怪!他在愛困時就會裝無辜的猛眨眼。蒼雲曉嘴邊挂著詭笑,
   倏地欺身吻住他。

   神智尚遊離於半夢半醒之間就被人忽然堵住嘴,皇月無法呼吸的掙扎
   著。

   「醒了嗎?」他離開他的唇。

   「醒來了!」皇月停止掙扎,大聲宣告。

   「那就好。」蒼雲曉寵愛地再親他一記。「今天是期末考吧?」

   「嗯。我會提早放學,也已經跟家裏的司機報備過了。他會來載我,
   然後我想去書局一趟。」皇月推開他,正經八百的整理儀容。

   蒼雲曉皺眉,不悅於他推開他的動作。劃清界線未免太晚了!

   「你那裏不痛了?」他貼近他,促狹地道。而在他預料之中,他的皇
   月馬上漲紅了臉。

   皇月生氣的瞪他一眼。他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來曉也十分認真,自從第一次痛得死去活來後,他每一回抱他前總
   會認真做功課;之後的每一次,除了剛開始被進入的疼痛以外,他其
   實是很享受的。

   「好了,不逗你了。」蒼雲曉好心情的輕捏他直挺的鼻樑。「到學校
   要乖,看到陌生人不要理他,要認真寫考卷,不論是男女同學要親你
   都不准,因為只有我可以。明白了沒?」

   「知道。」皇月無奈的翻白眼。他到底當他幾歲?

   「好乖。」蒼雲曉滿意的載他出門去了。

   ※ ※ ※

   不會吧?他的運氣有那麼背嗎?他到底是倒了什麼楣!

   環視不甚熟悉的廢墟地形,美麗的鳳眼微微瞇起。

   今天是他高二生涯的最後一天。考完期末考,東方皇月好心情的漫步
   於校園之中;一出校門,他沒發現家裏的司機,倒是感覺到身後有個
   東西抵著。

   一個粗嘎男人說:「別動,想活就別聲張。」

   感覺得出身後抵著一把槍,他聳聳肩,只能順從的上了黑色轎車;一
   上車,他隨即讓人用麻藥迷昏,直到現在才醒了過來,而現在,天已
   經全黑了,他估計他可能昏迷了四至五個小時。

   東方皇月抬起頭,視線正好對上負責看顧他的男人的眼,那人一臉邪
   魅直盯著他。「你知道我是誰?」皇月問。

   男人流暢地道:「東方皇月,東方集團現任掛名總裁。身高一七八,
   體重五十七,今年一週十月二十三日滿十八,即可正式接掌東方集團
   。」

   「你倒是挺瞭解的。」皇月冷冷一哼。他在叔公與曉的保護下曝光率
   極低,多數人只聞其名而不知其人。這男人知道的太多,不難知道許
   是東方家人起了貪念。

   「他付你多少?只要你停手,我付你雙倍價錢。」皇月一邊套著話,
   腦袋一邊飛快的動著。

   「五百萬買你的項上人頭。」男人說。

   「我的命只值這樣?」皇月不可思議。「東方世家總財產算來又何止
   數十億,放了我,我付你兩千萬。」

   「沒錯,整個東方集團又何止數十億,兩千萬可滿足不了我們兄弟。
   那人只說五百萬買你的命,我們兄弟打算在事成之後,等那人坐上東
   方掌權之位,我們可也沒打算放過他,如果不想我們說出去奪權的經
   過,他就得不斷的付出堵口費,直到我們爽為止。」男人洋洋得意。

   「的確是個好主意。」皇月隨口應道:「這麼說來,付錢的是東方的
   人?」

   東方家祖訓裏明言,若繼承者在立遺囑之前死去,東方集團連同所有
   東方財產將全數由同輩長子繼承。今年十月他將滿十八,生日當天才
   會在專屬東方家的律師見證下立下遺囑;與他同輩的長子是東方儲,
   可他確定東方儲沒有這個膽。那麼是誰呢?是誰在他死後可獲得最大
   利益?

   「你真的很聰明。」男人說。「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猜。」

   「東方澧。」東方皇月輕輕吐出人名。

   「對極了!」男人一臉嘲諷。「他可是你大伯父,卻為錢不顧親情,
   你真是可悲又可憐。」

   「這就是東方家,今日可讓你大開眼界了。」皇月冷冷一笑,笑意未
   達眼角,美麗的笑顏顯得冷酷至極。

   男人讚歎道:「你真的很美,東方皇月。」美麗的笑顏勾得人蠢蠢欲
   動,就連確定非同性戀者的他也想撲上去,狠狠壓倒他。

   「謝謝你的讚美,這沒什麼值得高興。」俊美臉孔面無表情,明媚的
   鳳眸冷冷一挑,美麗薄唇似笑非笑。

   男人在他面前蹲下身,邪褻地說:「你這張美麗面容下,不知可有一
   副讓男人銷魂的好身材……」男人抓住皇月衣領,一個用力便撕開他
   的短袖襯衫,鈕扣叮咚落地。

   「拿開你的髒手。」皇月沈下臉,聲音奇吟無比。

   「聽說上男人比上女人更銷魂,而你是這麼美麗的男人……」男人邪
   長的一手爬上皇月細緻秀美的面容撫摸,一手滑下他無遮蔽的敞開胸
   膛。

   「別碰我,這個代價你付不起。」皇月撇過頭避開男人的觸碰。身上
   尚殘留麻藥的效力,讓他無力掙扎。

   「別裝高尚了。」男人輕挑調戲道:「就算你坐上東方集團總裁之位
   ,年紀輕輕的你還不是得陪入睡以獲得支援與合約。」

   皇月咧了個綺麗奪目的笑容。「就算如此,也輪不到你。」一想到不
   是曉的男人摸他、吻他、抱他,他就覺得噁心!

   這番暗貶話語激怒了男人。「那我就非得嘗嘗看!」男人將皇月撲倒
   ,壯碩的身軀狠狠壓在他上方。

   就在男人欲吻上他之際,皇月突然開口。「忘了告訴你,東方掌權者
   只要不知去向失蹤超過兩小時,就會自動啟動封氏保全的追蹤系統與
   現場錄音。」

   「不可能!」男人自信一笑。早在東方皇月昏迷之際,他們丟了他的
   背包也搜過他的身,並沒有發現追蹤器之類的東西,這小子分明在唬
   人。

   「你不信?」皇月又是笑。「你以為追蹤器與錄音系統在我背包裏?
   你錯了,那些東西植入在我皮膚裏,你們逃不了了。」

   「該死!」男人激怒的扭曲著臉,憤而伸手掐住皇月頸項。

   脖子上的壓力之大,痛得皇月喘不過氣。忽然,壓在他身上的壯碩身
   軀毫無防備的像破布般飛了出去。

   失去男人的壓制,皇月猛咳地半生起身急喘氣,隨即被人狠狠抱住,
   埋入熟悉的溫暖懷抱。

   「曉?」皇月咳得直掉淚,抬頭喚道。

   迷濛的淚眼正對上一張陰沈驚鴛的俊帥面孔,那雙深邃黑瞳淨是嗜血
   殺意。

   ※ ※ ※

   夜晚十點,氣氛低迷。

   蒼雲曉抽著煙,透過嫋嫋煙雲,看著床頭坐落的身影,失而復得的複
   雜心理在心底交錯。

   東方皇月坐在床邊,身上仍是那套被撕裂的襯衫。他們才剛至封氏保
   全總部回來,由於封氏的保全系統與警方有所聯繫,所以那些人立即
   被逮捕;一路上,蒼雲曉沒說過一句話只是緊緊抱住皇月,似在壓抑
   極度的憤怒;而回家後,他只是將他放在床上,一個人抽了將近半包
   煙,透過煙幕與他對視。

   「曉,我不喜歡煙味。」皇月皺眉。抽掉了半包煙,他以為曉的心裏
   應該平靜許多了。

   蒼雲曉懊惱的燃熄手上的煙。他怎麼忘了煙味會讓皇月的氣喘發作!

   「你看起來像是嚇壞了,來。」皇月伸出雙手。

   蒼雲曉立即起身跪倒於床邊,一把摟住皇月的腰,將臉埋入皇月懷中
   。

   皇月溫柔的伸手環上蒼雲曉頸項,細緻的臉頰在他髮間摩擦,心中湧
   出無限的安全感。

   「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見他撕開你衣服的聲音時,我有多驚慌……
   」那時,他正在門外與其他人犯交手,當他自耳機聽到錄音系統傳來
   的聲音,心都涼了。

   「我知道……」皇月感動地摟緊他,抬手在他髮上安撫著。

   「你一定無法想像,當我看見他壓在你身上時,我有多麼無法控制的
   想親手殺了他!」蒼雲曉埋在皇月頸邊沈沈說著。要不是看皇月咳得
   厲害,他只能緊緊抱著他,將那該死的男人交給封拓涯處置。

   「我沒事。真的!」皇月保證。

   兩人靜靜相擁,許多擔憂與不安在炙熱擁抱與肌膚相接中平息。

   「東方澧嗎?」久久之後,蒼雲曉忽然低沈詢問。

   「也許吧,我不在乎。」皇月柔柔道:「交給警方丟處理吧。」

   「可是我在乎!」蒼雲曉抬頭與皇月對視。「他竟敢傷害你!」

   「如果我們對他進行報復不就和他一樣喪心病狂、六親不認了嗎?」
   皇月溫柔的撫上蒼雲曉緊繃的俊顏。「曉,我知道你擔心我,而我卻
   不希望弄髒你的手,那不值得。」

   「皇月,我愛你。」蒼雲曉的大手輕揉著留在皇月額上的勒痕。

   「嗯。」皇月淡淡應了聲。

   蒼雲曉無聲的歎了口氣,只因皇月始終不懂何謂愛。沒再開口,他輕
   輕抱起皇月,往浴室走去。

   蒼雲曉放下皇月,摟著他貼上自己。他伸手旋開熱水水龍頭,蓮蓬頭
   流出溫熱的水,將兩人弄得一身濕。

   「皇月,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害怕失去你……」蒼雲曉在氤氳的熱
   氣中吻住皇月。瘋狂的唇舌侵入皇月口中,像是藉著親吻來確定皇月
   的存在,掙脫失去他的恐慌。

   在熱水的沖刷與蒼雲曉的激狂下,皇月亦熱情回吻,甫自生死邊緣掙
   紮出的皇月,除了以吻安撫蒼雲曉外,也藉此平復恐懼心理。

   獲得皇月回應的蒼雲曉更是激情的動手撫摸這具緊貼著他的美好身軀
   。他難耐的拉下皇月的長褲與內褲褪至膝,將皇月翻轉過身成九十度
   角彎下身,拉住皇月的雙手抵住牆,蒼雲曉俯身咬住皇月誘人的頸項
   ,隨即拉下自己的拉煉,撥開皇月臀瓣,讓饑渴的慾望長驅直入。

   未經滋潤的蜜穴猛地遭受侵略,皇月疼痛的悶停了聲,這種撕裂的疼
   痛讓人無法忍受。

   「皇月,我愛你……不要離開我……」蒼雲曉在他耳邊呢喃,灼熱的
   慾望別放肆地在他體內抽刺,緩緩退出,猛然進入。

   溫熱的熱水緩緩流進皇月體內,使乾燥的內壁獲得潤滑,痛楚稍稍退
   去一些,皇月這才閉上眼感受蒼雲曉的律動,讓自己嘴裏吐出疼痛的
   歡愉。

   蒼雲曉一手大張的握住皇用的纖腰以控制牠的律動,一手整個包住牠
   的炙熱男性不停上下揉搓,享受皇月在他的撥弄下盡情呻吟;而在他
   體內的滾燙勃起也因皇月即將達到高峰的緊室內壁的猛烈收縮下,激
   動不已的無法控制。

   在蒼雲曉的一聲粗吼之後,皇月在他手中解放,而他也隨即將熱燙的
   體液射進皇月體內。

   「曉,痛……我站不住了……」皇月疲累的嗚咽,他覺得膝蓋完全無
   法撐住全身。

   蒼雲曉將皇月翻過身來,一把扯去皇月濕透的襯衫與褪至膝的長褲,
   然後將全身赤裸的皇月牢牢固定在牆與他之間。

   「痛嗎?」粗喘的男聲在皇月耳邊低間,他知道他粗魯地進入傷害了
   皇月柔嫩的肌膚。蒼雲曉伸長手,拿過泡澡的精油。

   「嗯,痛……」皇月意識飄遠的嚶嚀。

   「等會兒就不痛了,乖……」將精油倒滿手指,蒼雲曉抬起皇月的右
   腿,將沾滿精油的手指深深探入皇月的後穴。

   由於緊窒的內壁在方才的碩大侵略中已放鬆許多,而此時溫柔的插入
   與抽出就如同愛撫般地讓人舒服。

   粗糙的手指輕輕旋入再緩緩探出,以著極緩慢的速度確皇月體內磨人
   的探索最敏感的一點。持續這個動作不久,誘人的紅腫薄唇忽然存感
   覺的悶叫出聲。

   「是這裏嗎?」蒼雲曉在他耳邊煽情低語,隨即帶繭的指頭再次觸及
   皇月最敏感的一點。

   皇月難耐的哭泣,體內的騷動無法平息,而方才被強硬進入的疼痛早
   被無止境的快感取代。

   皇月的熱情取悅了他,蒼雲曉吻上他的唇。「乖,放鬆點……」他抽
   出手指,將再度硬挺的男性挺入皇月濕滑的體內。

   與上一次被佔有的疼痛不同,這次的侵入是甜蜜且磨人的,皇月喘著
   氣被緊緊的壓在牆上,感受曉在他體內有力的衝刺著;蒼雲曉一手扣
   住他的腰,一手抬起他的右腿環住他的腰以便能更深入他,他低頭輕
   輕吸吮著皇月的胸前突起。

   皇月面紅耳赤的胡亂嘶喊吼叫,而蒼雲曉卻像愛死他的亂叫一遍般更
   賣力地在他體內肆虐著。皇月在下一波高潮來臨之時,無法承受的捲
   進蒼雲曉帶來的慾海之中,讓歡愛給完全滅了頂。

   ※ ※ ※

   在浴室裏連要了皇月兩次後,蒼雲曉將皇月全身洗淨,用浴巾整個包
   住他後,抱他躺在床上。

   皇月一臉歡愛過的慵懶疲憊,蒼雲曉伸手細細撫摸他的每一寸肌膚,
   感覺無盡的慾火又在下腹燃燒。

   唉!他似乎永遠也要不夠他!

   他挑逗的握住皇月的男性,輕輕來回撫摸。

   「曉,不要……我好累……」皇月睜開眼,沒什麼力氣地說。

   蒼雲曉支手撐首,飽含慾念的魔力黑瞳壓抑且忍耐的望著他。

   又是這種會讓他莫名心痛的眼神!皇月在心底歎口氣,軟了心。

   「只可以一次喔……」

   皇月害羞的說完,隨即感到握住他男性的大手開始上下搓弄,熟悉的
   快感自下腹一路燃燒,皇月閉上眼,亂有感覺的開始嘶喊。

   「皇月,我愛你……」蒼雲曉迷亂的低喃著,他低下身,張口含住手
   中的炙熱昂揚。

   「呃……」皇月難耐的低吟,感覺到蒼雲曉的舌細細舔著他男性象徵
   的細緻肌膚,從頂端到根部都不放過的仔細品嚐;他的嘴忽然使壞的
   緊緊收攏,狠狠的吸吮嘴裏的勃起。

   「不要!放手……」劇烈的快感讓皇月感到害怕,他開始哭泣,用力
   捶打著蒼雲曉。

   下腹的慾火燒得炙熱,皇月弓起身,迷亂的把自己更送進蒼雲曉嘴裏
   ,汗濕的黑髮披散於白色床單上,美麗的俊顏在慾望的肆虐下顯得紅
   豔。

   蒼雲曉用力的吸吮口中的炙熱男性,享受的聆聽皇月誘人的嘶喊嬌吟
   ,直到皇月承受不住的大喊出聲,欺負人的溫唇才離開皇月的男性,
   改用大掌完全包住脹紅跳動的勃起,開始用力的上下搓揉撥弄。

   隨著蒼雲曉手的撩撥,皇月像是坐著雲霄飛車般,單薄的身體被拋向
   一次比一次高的地方,直到蒼雲曉用力揉弄著他敏感的頂端,身體就
   好像到達最頂端的劇烈顫抖,在蒼雲曉手中釋放出來。

   蒼雲曉躺回皇月身邊,滿是慾望的沙啞嗓音在他耳邊誘惑著。

   「皇月,摸我……」

   尚未自高潮中回神的皇月,失神而溫馴的趴在蒼雲曉下身,被動的伸
   手撫摸他的巨大勃起。

   蒼雲曉自喉間傳出一聲愉悅的低吼。不知為何,聽見曉失控的吼聲竟
   讓他興奮不已,皇月意亂情迷的學著曉在他身上的動作,手圈成圈,
   上下套弄他的堅挺。

   「快……含住我……」

   聽見蒼雲曉的催促,皇月張開紅腫的薄唇含住他的勃起。

   皇月毫無技巧可言的胡亂親著、舔著、吸著,竟讓蒼雲曉得到了至高
   無上的快感;他低吼著抬高皇月的臀,將沾有皇月體液的手指探入他
   的體內,以滋潤他的小穴。

   皇月含著他的熟鐵,腰際因手指的侵入而難耐的扭動著。

   「皇月,坐上來!」蒼雲曉撤出手,煽情的誘惑他。

   皇月漲紅臉,爬至他身上,跨開修長的雙腿生於他腿上;蒼雲曉扶住
   他的腰,將滾燙的熟鐵對準他需求的小穴,用力壓下他的臀,讓饑渴
   的堅挺瞬間埋進他的體內。

   紅腫的薄唇發出誘人的甜膩呼喊,在瞬間的疼痛之後是無止境的歡愉
   ;皇月甩著頭,美麗的黑髮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形。

   「皇月,好棒!」蒼雲曉挺起腰,用力撞擊他的臀,堅挺狠狠的刺入
   再緩緩退出,然後再深深的埋入溫暖體內,吐出滿足歎息的唇貼在皇
   月耳邊調情低語。「不管做幾次,你的體內都是又熱、又緊……」蒼
   雲曉低下頭,含住在他眼前誘惑不已的緋紅乳頭吸吮。

   「不要說……這麼……露骨的話……」皇月紅著臉捶他一拳。

   「還有更露骨的話喔,想聽嗎?」蒼雲曉邪肆的一手握住他的腰控制
   力道,一手探至兩人結合處,伸出一指探入皇月完全將他含進的小穴
   裏搔刮逗弄,引起皇月內部肌肉一陣緊縮。

   「天,你快把我夾斷了!」蒼雲曉嘶吼,疼痛與歡愉在體內交雜著,
   卻仍未收回手,持續著甜蜜的折磨。

   「是你……自己不好……唔……」巨大的昂揚頂入他的最深處,而捉
   弄的手指在他體內敏感的一點持續按壓揉搓,皇月承受不住的任蒼雲
   曉擺佈。

   「握住它,上下搓動……你會更舒服……」蒼雲曉粗喘著,拉著他的
   手,圈住皇月自己的勃起,教他愛撫自己。

   「我好難過……」皇月被動著迷的搓弄自己的男性,前與後的夾擊讓
   他瞬間達到情慾高峰。

   因高潮而不斷緊縮的內部肌肉夾著仍在體內深處的男性堅挺,蒼雲曉
   用力挺腰頂了幾下,隨即一聲低吼,將滾燙的熱液射進皇月體內。

   蒼雲曉喘著氣平躺下來,讓皇月趴在他身上,剛解放的男性仍埋在皇
   月體內。

   皇月全身無力的喘著,稍稍平息之後,他忽然不顧全身酸疼,直起上
   半身,伸指戳著蒼雲曉的胸膛。「以後不准這樣弄我了,聽到沒?」
   再這樣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累死在這張床上。

   「我沒辦法控制,你的體內太棒了!瞧,光是你輕輕動一下,我就可
   以蓄勢待發再來一次。」蒼雲曉一臉無辜,將所有錯歸咎於皇月身上
   。

   皇月漲紅臉,只因為他也感覺得到在他體內逐漸漲大的男性。

   「再來一次吧!」蒼雲曉翻過身,將皇月壓在身下。他抬起皇月的腿
   跨上他雙肩,十足衝刺地在他體內賓士。

   「嗯……慢一點……」皇月難受的求饒,承受他有力的撞擊。

   「我沒辦法……你的體內又濕、又滑……我控制不住……」他律動著
   ,每一次的戳刺都將昂揚埋入他最深處。

   「那是你、留在我體內……的東西……啊……」皇月紅著臉的反駁,
   感覺他一次又一次的讓他登上頂峰。

   就這樣,皇月一次一次讓蒼雲曉得逞,與他雙雙捲入深沈迷亂的慾海
   之中。

   ※ ※ ※

   該死的,又讓他得逞了!

   皇月疲累的埋進棉被裏,懊惱不已。

   不是說只可以一次嗎?誰知道曉竟然枉顧他的意見,連做了一天一夜
   !十幾次之多的歡愛讓他連下床的力氣也沒有。

   他低聲咒罵,身後的男人似乎感覺得到他的不悅,強壯的大手將他摟
   緊懷,在他耳邊低喚。「皇月。」

   「幹嘛?」皇月沒好氣的回答,他全身又痛又酸,只差沒散掉了,讓
   他發泄一下怒火不行嗎?

   「我愛你。」低低的歎息飄散,一聲聲的深情傳入皇月耳中。

   皇月倏然僵直身子。「嗯。」他還無法理清對曉的感覺,以至於每次
   曉說愛他時,他總是不知所措。

   說不心痛是假的,蒼雲曉用力擁緊皇月,心裏的無奈深沈地讓人感到
   哀傷。

   「皇月,答應我……如果遇見喜歡的女孩,一定得告訴我。」

   「為什麼?」皇月不解。他不是很愛他嗎?

   蒼雲曉細細撫著懷裏細緻的輪廓,溫柔低語。「因為我是你叔叔。」

   是呀,能擁有皇月這段日子他該滿足了。皇月不愛他,如果他找到真
   心喜愛的女孩,他會以叔叔的身分笑著放他走,儘管無盡的痛苦將永
   遠包圍他,他亦無悔。

   皇月閉上眼,始終沒有開口。
 

第十章

 

   十月二十三日,東方集團正式交至東方皇月手中。

   這一天,東方家辦了場生日舞會,除了東方家人全部出席外,大批的
   媒體記者將整個東方祖宅包得水瀉不通。

   東方皇月一襲正式西裝,一頭美麗的長髮整齊束成馬尾,俊美秀逸的
   臉龐是十足的自信流露。站在他身旁的蒼雲曉同樣一身深色西裝,及
   頸的黑髮柔順的貼在腦後,成熟英俊又穩重的氣息搭上一八八的身高
   ,吸引無數芳心自動靠攏過來。

   這場舞會是蒼雲曉與東方淵聯合提議的,而唯一沒有出席的就是東方
   澧那一支系的東方家人,六月底的那一場混亂已正式將東方澧自東方
   家除名。

   這天早上在律師的見證下,東方皇月立了遺囑,也正式宣佈蒼雲曉將
   續任東方集團副總裁之職位;傍晚,這場世紀最大舞會在鎂光燈的閃
   爍下展開了。

   「曉,你有沒有覺得甜姐怪怪的?」皇月站在蒼雲曉身旁低聲說著。

   「是有點。你想說什麼?」蒼雲曉低頭詢問。

   「你也發現了?」皇月一雙美麗的鳳眼盯著舞池中一個舞伴換過一個
   翩然起舞的豔麗女子。「與甜姐傳出緋聞的企業家子弟都不是真的。
   其實,甜姐真正愛的人是封大哥。」

   「封拓涯?」他們是兄妹不是嗎?蒼雲曉想道。不過,愛情是沒有任
   何道理可言,就像他明知不可以愛上皇月,卻仍是陷入,愛情是一道
   既甜蜜又傷人的毒藥。

   「嗯。你沒看甜姐完全不理封大哥,逕自舞伴一個換過一個的跳著;
   你看!」皇月指了指站在窗邊經啜著酒的封拓涯。「封大哥額際有青
   筋在跳動喔,雙眼又直勾著甜姐瞧,可見他也不是全然無動於衷。」
   皇月伸手蓋住嘴,舉止優雅地掩去一個呵欠。

   都怪曉啦!辦什麼舞會來慶祝,他可是累得直想睡。只能無聊的觀察
   別人,找點事來做以免自己睡著。

   「累了?」蒼雲曉發現他的舉動,細心的問。

   「嗯,好累又好無趣。」皇月孩子氣的嘟嘴,撒嬌著。

   「我以為年輕人都喜歡辦舞會的。」蒼雲曉好笑的捏捏他的頰,寵溺
   之情溢於言表。

   「誰規定的?」皇月不顧形像的翻著白眼。「我們到外面透口氣好不
   好,裏頭悶死人了。」

   「好,你說的都好。」蒼雲曉牽起他的手,悄悄消失放大廳上。

   ※ ※ ※

   夜色中,兩具軀體溫柔相擁。

   蒼雲曉坐在後院陰暗處的石椅上,抱著皇月坐在他腿上,皇月溫馴的
   將頭貼在他胸前,一雙手牢牢圈住他的腰,皇月微閉眼,感覺曉的大
   手輕柔的一次次溫柔撫過他的背脊。

   「我好喜歡你的胸膛……」皇月滿足的低歎。「強壯又溫暖的胸膛總
   是牢牢的包圍住我,就像小時候,爸爸也曾這樣抱過我。」

   「我不是你父親。」蒼雲曉仍是溫柔地沈穩低語,將所有苦澀往肚裏
   吞。

   「我知道。」皇月懊惱的搖搖頭,知道自己又傷了曉的心。他紅著臉
   說:「如果我把你當作父親,就不會跟、跟你……」

   「我也知道。」蒼雲曉抱緊了他。皇月不當他是父親,只是將他視為
   唯一的親人,卻從不曾回應他的愛。他還能忍受多久?在夜夜的苦澀
   與痛苦包圍下他還能佯裝不在意的忍受多久?

   「曉是我最重要的人……」皇月埋在他懷裏,口齒不清的急欲澄清。

   蒼雲曉笑著沒回答,抱著他,溫柔的輕搖著。「想睡了?」

   「嗯。」皇月愛困的點頭,任由蒼雲曉抱起他,沿著無人的小走道走
   回主房。

   「曉?」昏暗中,蒼老的嗓音問著。

   「淵伯。」蒼雲曉牢牢抱著皇月,沒有一絲驚慌。

   「皇月怎麼了?」東方淵自黑暗中走出,一臉關心與詢問。

   「沒事的,他只是累了。」

   「那怎麼行!」東方淵關心的說:「抱他回房讓他好好睡一覺吧!這
   孩子身子骨原本就差,這下子肯定累壞了。」老人猶自叨叨念著走遠
   。

   蒼雲曉轉個彎,以著沈穩的腳步走著。

   黑暗中,一雙無人發現的銳利雙眼若有所思。

   ※ ※ ※

   皇月掩住嘴,深深打了個呵欠。

   累死了,簡直是越睡越累。

   「怎麼,睡不好嗎?」沈穩的男聲在耳邊響起,溫唇在無人發現的狀
   況下偷了個吻。

   「還不都是你害的。」皇月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昨夜,當曉將他抱上床後,他拉著曉的手要曉陪他睡,可是被曉拒絕
   了,說什麼這是在祖宅不是在公寓裏,他們不可以睡在一起。這他也
   明白呀,可是在曉懷裏睡了一年多,他早已習慣他的胸膛與味道了,
   害他一整晚睡不安穩。

   「我道歉。」蒼雲曉寵愛的拍拍他的頭,跟著皇月走進餐廳,準備吃
   早餐。

   「各位早。」皇月神色自若的坐上王位。由於舞會開得極晚,許多東
   方家人被允許在祖宅住下,因此餐桌上坐滿了人。

   「皇月,沒睡好嗎?」東方淵關懷的看著鳳眼下的黑眼圈。

   「嗯,有點累。」皇月不甚在意的說,老覺得有雙眼盯著他瞧,那種
   感覺讓人不舒服到極點。

   皇月倏然轉過頭,對上一雙來不及收回的探索雙眼。優美的薄唇挂著
   冷笑,美麗的鳳眼勾魂似的往上輕挑。「申堂哥,再看眼珠子都要掉
   下來了。」

   「我只是關心你昨晚睡不好,是不是有人讓你太累了?」東方申冷冷
   一笑,似有若無的瞄了眼生於皇月身旁的蒼雲曉。

   「申堂哥好興致,你半夜來過我的房間?否則怎能推斷出我睡不好的
   原因?」皇月微笑,優雅的淺笑在他俊美的臉龐劃上出一道美麗弧形
   ,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冷酷。

   「不,我只是認為你與你的小叔叔『關係匪淺』,你們之間可能有什
   麼體己話要講。」這番暗示夠清楚了。

   「哦,申堂哥認為是什麼樣的體己話?」明媚的鳳眼斂起。他知道了
   什麼?

   「當然是……」東方申未竟的話讓蒼雲曉打斷。

   「我想他指的大概是商場上的對應吧,畢竟皇月才正式接掌東方集團
   ,對於這些事還不太瞭解。」蒼雲曉優雅的端起咖啡輕啜。

   「哦,是這樣呀。」眾人一頭露水,根本沒看見三人眼中的波濤洶湧
   。

   「皇月,」東方淵以過來人的身分教導他。「商場的應對得靠經驗的
   累積,這種事急不來。」

   蒼雲曉吃完早餐,看著皇月溫柔一笑,皇月亦回他一輕柔淺笑。

   「我得出門了,希望各位有段美好的早餐。」皇月起身,拿起背包,
   與蒼雲曉同時離開餐廳。

   一雙狡黠雙眼目送他們離去,那眸裏的冷意與勢在必得強烈的讓人心
   驚膽顫。

   ※ ※ ※

   距離正式繼承東方集團兩個星期後,東方皇月在下課後都會到總公司
   的辦公大樓報到,然而,平時大約下午四點才出現的皇月,破天荒的
   在今天一大早與蒼雲曉同時出現在總裁辦公室裏。

   讓他蹺課的原因是一封投至蒼雲曉公寓的匿名信件。

   信件裏只標明瞭時間與地點。原本他們可以不理會這種無聊的惡作劇
   ,可是信封裏的另一張照片卻讓兩人不得不在指定時間出現在被指定
   的總裁辦公室。

   那張照片是皇月依在蒼雲曉懷裏回應他親吻的一幕。

   「難怪我總覺得最近好像有人一直在看著我。」皇月瞪著那張照片如
   是說。

   「為什麼沒有告訴我?」蒼雲曉同樣對這張照片的出現有點措手不及
   ,他更擔心的卻是皇月的安危。

   「我怕你擔心。」皇月咬著下唇,努力思考那人要的究竟是什麼。

   「別煩惱,一切都有我。」蒼雲曉摟過他,大手溫柔地拍撫他的長髮
   。

   「他想做什麼?威脅我們?」皇月窩在他懷裏靜靜揣測。

   「別擔心,不論他想做什麼,我都會保住你。」蒼雲曉用力將他揣入
   懷。是他將皇月拖入這萬劫不復的深淵,他不在乎犧牲一切,只求能
   保住皇月。

   「我知道。」皇月柔柔的在他唇邊印上一吻。這個好男人心裏想的十
   成十是想守住他而犧牲一切,自小到大受到曉的庇護與護衛多年,如
   今該是他守護曉的時候了。

   「大難當頭,你們兩個可還真有閒情逸緻。」封甜甜推開門,頷著身
   後的男人走進來。

   「甜甜,謝謝妳。」蒼雲曉由衷的說。甜甜對他與皇月之間貢獻不少
   ,他是真心交甜甜這個朋友。

   甜甜皺皺可愛的鼻頭。「我可不愛你那要遠行似的道謝」她一針見血
   ,聳聳肩的走出去帶上門。

   「見到我,你們似乎毫不驚訝?」男人一臉貪婪。

   「我說申堂哥,你當我是被嚇大的?」皇月依在蒼雲曉懷裏,冷冷一
   笑。

   東方申蹙起眉,厭惡地看著兩人摟在一起。「你們知不知羞,兩個男
   人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你得好好感謝我們「不成體統」的模樣,否則你哪來的機會威脅我
   們?」皇月挑釁地在蒼雲曉唇上重重一吻,存心要他好看。

   「哼,我看你能囂張到何時。」東方申自西裝口袋掏出一疊相片丟至
   桌上,豐厚的唇挂著陰險笑容。

   蒼雲曉放開皇月,翻看桌上的照片,每看一張俊臉就略沈幾分。

   「開出你的條件。」

   蒼雲曉低沈說道。那些相片全是今年皇月放暑假他帶他出國度假的照
   片,不外乎都是些親吻擁抱的鏡頭。

   「夠沈著,不愧是當年東方朔指定之人。」東方申推了推眼鏡。「我
   要東方集團與旗下所有財產。」

   「你什麼時候開始注意我們?」皇月疑惑的問,他自問在外人面前他
   戴上的永遠是冷漠的面具。

   「當蒼雲曉找回被綁架的你時,那種眼神根本就是失去最愛又重新獲
   得了的表情。」那種赤裸裸的愛意任誰都一目了然。

   「所以你開始派人監視我們。」皇月了悟地說。

   「我可不像東方澧那沒大腦的老頭,讓你自動讓位比殺了你更方便,
   也更能服眾。」東方申嘲笑東方澧的無知,完全沒有尊敬長輩的意味
   。

   「公開又何妨?我不在乎。」東方集團是朔哥與栩叔的心血,他不會
   讓人輕易奪走。

   「你不在乎?同性戀在臺灣可是招人議論與恥笑的一群,更何況你上
   的人還是你的親侄子!」東方申十足把握他會答應。

   「那又如何?這是我的錯與皇月無關。我會離開他,並將大眾導向是
   我脅迫他滿足我的假像。就說是皇月年紀小,我仗著他年幼可欺,為
   了得到東方集團,我控制了他一逞獸慾。這番話你覺得如何?」蒼雲
   曉斬釘截鐵的道。他寧願毀了自己,也不讓皇月受到一點傷害。

   「你!」東方申氣憤的指著他,他壓根沒想過蒼雲曉居然不在乎。

   「我答應。」出乎意料的,皇月居然開口允諾。

   「皇月!」蒼雲曉一臉不置信。他在保他啊,可皇月竟然……

   這個傻男人!就說他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他吧!皇月心裏又澀又甜
   。

   「沒道理一切責任都由你扛。」皇月對著蒼雲曉淺笑,隨即面無表情
   的對上東方申。「說完你的要求。」

   「很簡單。」東方申勾起勝利嘴臉。「我要你宣佈東方集團由我繼承
   ,然後給我離開臺灣,永不出現。」

   「我答應。你也得拿出所有照片與底片來換。」皇月與他交換條件。

   東方申爽快答應。其實他可沒想過真將他倆的曖昧關係公諸於世,身
   為東方家的一員,他丟不起這個臉。

   「很好。後天找個律師過來吧!空口無憑,立下契約總讓人安心些。
   我答應將一切財產都給你,而你,只要任何一張照片流了出去,我會
   在契約上註明,東方家的一切將完全捐給慈善機構,我要讓你一毛都
   得不到。」皇月沈聲警告。

   「可以!東方皇月,我們後天見。」東方申得意洋洋的揚長而去。

   「皇月,你最好給我個解釋。」蒼雲曉拉住他。他費盡一切心血只為
   保住他,而皇月竟然毫不在乎的將大片江山拱手讓人!

   「你想放我走、遠遠離開我?這是你的真心話?」皇月伸手輕撫他的
   俊顏,柔柔低問。

   「那當然不是真的,我怎麼捨得離開你!可是東方集團是你的江山呀
   !」皇月究竟在想什麼!

   「兩者相比較,我寧願選擇你。」嘟起嘴,皇月小聲的嘟嚷。

   「皇月,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突來的驚喜讓蒼雲曉措手不及。

   「嗯。」皇月漲紅臉,肯定的點頭。

   「皇月,你愛我嗎?」蒼雲曉抓下在他臉上遊移的手,牢牢包在掌心
   。

   「我還是不知道。」他仍不清楚想陪在曉身邊的情感究竟是依賴?是
   習慣?還是其他尚不瞭解的情懷?

   「你真的願意跟我走,在你還不確定愛我的時候?」他急切的尋求著
   皇月的保證。

   「別問得心驚膽顫,我是真的願意。」瞧他顫抖的模樣,皇月既心疼
   又好笑。曉是真的愛慘了他吧!

   「皇月,我愛你!我會愛你一輩子!就算有天你明白對我不是愛,我
   也會不顧一切愛著你!哪怕你將來遇見真心喜愛的女孩。我也會離你
   遠遠的悄悄愛你!」蒼雲曉張開手臂緊緊抱住最愛。他終於盼到他了
   !

   「東方集團換你,值得。」皇月小聲的低喃。

   「你真的想清楚了?東方集團代表的可是一大筆數不盡的財富。」如
   果他無法給皇月一個優渥的生活,他寧願皇月好好留在東方家。

   「我相信你的才能,一個小小的東方集團只會局限你的能力。」皇月
   十分肯定的說。

   「我會為你再創一個王國,我保證。」他許下誓言。

   兩人相視而笑,絲毫不為失去了數十億甚至數百億的財富而煩惱。

   只要有了彼此,那些又算什麼呢?
 

尾 聲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東方家的一切在一夕之間改朝換代。

   東方申的勢力正式進駐東方集團。

   而那正式繼位不到一個月的東方皇月,也在讓位之後消失無蹤。

   聽說,他是害怕扛起東方家的重擔才偷跑;傳言,他是在高三時學壞
   坐牢了,因此東方家才拱上其他人做主,更有人以訛傳訛:他是因為
   愛上一個身分不配的貧窮女孩,因而為愛走天涯……

   然而--

   傳說永遠是傳說,而真相如何也早已不重要了。
 

番外篇 月之戀

 

   曉,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

   在我有記憶以來,曉就一百在我身邊。

   我永遠也忘不了當我第一次見到曉的時候,他那深邃又美麗的黑瞳隱
   藏著初到陌生環境的不安與倔強,那樣的堅強與美麗,幾乎讓我移不
   開視線。

   天知道,那時我才五歲而已。

   之後的每一天,是我童年時光最燦爛的日子。大我十歲的曉對我而言
   ,亦父、亦師、亦友,我黏他的程度,據說曾讓忙於事業的父親暗暗
   吃味許久。

   八歲之後,厄運似乎完全降臨我身上。先是父親的過世,再來,是曉
   的離去。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熬過那段日子的,東方家人為爭財產的無情及猙獰
   面目在此時一一呈現,我開始學會了戴上冷漠的面具,周旋在各懷鬼
   胎、所謂的「家人」之間。

   十六歲的我,常常暗歎自己有著六十歲的蒼老心境。

   然後,是曉的歸來。

   八年了,他變得更成熟、更穩重;相較之下,我這顆有著東方家血統
   的心啊,早就讓家族問的勾心鬥角完全污染了,汙穢得連我自己都覺
   得噁心。

   我變得冷漠、變得言不由衷、變得喜怒不形於外、變得--不再是我
   自己。

   猶記得那夜,曉低沈好轉的嗓音在我耳邊輕輕訴說--

   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偽裝……

   不必偽裝堅強、不必隱藏神傷,在我心裏,皇月永遠是皇月。

   皇月,在我面前,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嬌、可以脆弱、可以哭泣……
   在我面前,不必害怕、不必壓抑……

   之後,我在他懷裏哭得死去活來,佯裝堅強的面具也在他面前完全崩
   潰。

   我開始完全對他敞開心胸,依賴他、追尋他、渴求他。只因為他是我
   的曉。

   接下來,是讓我完全措手不及的告白--

   他說,他愛我。

   說得深情如煉、說得堅決如鐵、說得毫無轉圜餘地。

   老實說,我嚇壞了。撇開我們都是男人這點不說,我與他之間更是血
   緣的叔侄關係。我應該堅決拒絕他的,心裏有道聲音這樣提醒我自己
   ,可是我畢竟什麼也沒做。

   不知為何,只要看到他失望落寞的神情,我就是覺得心裏不舒服;那
   時,我已經完全習慣的依賴他了。最後,我妥協了,只要能留住他,
   就算要我殺人放火我也不在意,又何況只是讓他愛而已。

   之後,曉每次抱我,總是會在我耳邊訴說:「皇月,我愛你。」

   我依然只是輕輕應了聲,不做任何回答;而他會低歎口氣,然後鄭重
   說:「皇月,答應我,將來若遇見喜歡的女孩一定要告訴我。」

   「為什麼?」我總是這麼問。

   「因為我是你叔叔。」他無奈的歎息總會在我的耳邊環繞,不斷地指
   控我的無情。

   我分不清對他究竟是習慣?是依賴?還是當他是唯一親人?

   就如同我所說的--曉,是個特別的存在。

   一個我無法解釋的存在。

   今年,我二十歲,離開臺灣兩年,目前,我與他住在倫敦。

   曉是個強者,我一直都這麼認為。

   兩年裏,一個城市到下個城市,一個國家換過一個國家;不得不承認
   ,賺錢之於曉就像水龍頭流出水一樣簡單。一路下來,在歐洲各國的
   白人天下裏,蒼雲,這個東方的姓氏在此地無人不曉。

   最近,他開始累積他的財富,堆積他的王國。

   他總是笑著,寵溺的對我說:「這個王國是屬於你的。」

   屬於我嗎?我笑著親吻他。何德何能,這個能得到一切的偉岸男子,
   竟肯將所有財富交予我?

   我知道自己很感動,非常非常的感動。望著他深情又溫柔的黑色雙瞳
   ,裏頭的渴望我明瞭,可是,我卻無法說出什麼。我知道,他在等我
   開口說愛他。

   說不出口,是因為兩年了,我一點長進也沒有。我仍是分不清愛與習
   慣間的不同。

   直到某天,我心血來潮的走至曉與人談生意的地方,卻看到讓我莫名
   不爽到極點的一幕--

   有個女人完全貼近他的懷裏親吻他!

   可惡!

   當我回過神時,我才發現我已經超乎意識的跑過去拉開女人,也直接
   甩了曉一巴掌。

   他也嚇呆了,因為我的淚流滿面。

   我百思不解自己怎會做出這樣的舉動,活像是抓到丈夫外遇的妻子一
   般,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到,可隨後仍是覺得是曉對不起我,他怎麼可
   以背著我親吻其休的女人,在他還說愛我的時候?

   也許,可能,說不定--我早就愛上他了?否則怎麼解釋我這不尋常
   的吃醋行徑呢?

   我雖然不懂愛,可也不是個會逃避的孬種;也許,我是愛他的吧!我
   在心底承認。

   那天夜裏,曉完全激狂的對待我;時而溫柔、時而狂熱,幾乎讓我淹
   沒在醉人的慾海之中。

   我的失態顯然燃起了他的信心,他開始索求我的真心。

   「皇月,你愛我嗎?」炙熱的堅挺狠狠撞進我的體內,他流著汗,在
   我體內律動。

   我咬住他的肩頭,他掀起的慾望總是讓我無法承受。

   「說你愛我,皇月。」侵入我體內的不僅僅是發泄慾望的熱燙堅挺,
   更包括了他對我的無盡愛意。

   「說你愛我……求你……」他在我體內釋放,有些哽咽的請求。

   我閉上眼。最後,我終究什麼也沒說。

   「你是愛我的吧……」他在我耳邊歎息。

   他的歎息令我鼻酸。這個男人已經為了我如此委屈求全了啊!

   我捧著他的臉,輕輕吻了他。

   「曉。」我開口喚道:「我是個害羞的人,更是個死心眼的人,這些
   話我只說一次,我十分確定一件事。」我貼近他的俊臉,與他鼻尖對
   鼻尖。「我、愛、你。」我一字一字說出口。

   在十秒鐘的驚愕過後,這個年屆三十、頂天立地的男人居然哭了。他
   哭著對我說:「皇月,我愛你。」

   以著前所末有的溫柔拂去他的淚,我開口。「我知道。」

   「再說一遍你愛我好嗎?」他渴求地道。

   「我不要。」我淘氣的窩進他懷裏。這麼丟臉的事,我絕不做第二次
   !

   他只能無奈又寵溺的抱著我。

   我笑著,這輩子,他注定被我吃定了。
 

番外篇 很久很久以後

 

   

   小皇月,自小就是個美麗的男孩。

   細緻的肌膚、迷人的鳳眼、俊挺的鼻樑、紅潤的薄唇,他--是美麗
   的,就連靠近他都覺得是種褻瀆。

   小時候,他總會拉著他的手,開始他的童言童語。

   「曉,為什麼爸爸要我叫你曉叔?為什麼我不可以叫你曉?」

   「因為我是你的叔叔。」

   「我還是喜歡叫你曉。以後沒有人聽見的時候我可以叫你曉嗎?」

   「只要你高興就好。」

   「好棒,你是我一個人的曉!」

   記憶中,那雙白淨的小手會興舊的抱著他不放。這麼多年了,他始終
   忘不了皇月小時候的模樣。

   「唔……」懷中的皇月轉醒。

   「吵醒你了?」蒼雲曉愛憐地在他額上印上一吻。

   「怎麼了?」皇月揉揉眼,自他懷中抬頭。

   「我夢到你小時候了。小時候的你好可愛!」蒼雲曉笑著撫摸他的頰
   。

   「現在就不可愛了?」皇月嘟嘴,伸出食指戳著他的胸肌。

   「現在的你,很美麗。而你的美麗,只為我所有。」他摟緊他,將他
   整個抓進懷裏。

   「臭美。」皇月嗔道,乖乖地將臉貼上他的胸膛,纖手與他十指交握
   。

   蒼雲曉望著兩人交握的左手,左手無名指上的一對對戒發出銀光,相
   對呼應,那是五年前皇月開口說愛他的幾天後,他買來送皇月的。

   他替皇月戴上戒指,皇月亦幫他套上,無人見證的婚禮,只有兩人相
   愛的心緊緊相貼。

   蒼雲曉瞥了一眼剛過午夜十二點的時鐘。「醒了也好,這給你。」他
   塞了個牛皮紙袋給皇月。

   「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吵醒我?」皇月不明所以的拿出紙袋裏的紙張,
   熱燙的淚不知為何竟滾出了眼眶。

   「這……是什麼?」皇月哭著。

   「送你的,生日快樂。」蒼雲曉心疼的拭去他的淚。

   「謝謝你。」他哭著投入他懷中。離開臺灣後第七個十月二十三,他
   得到的禮物是蒼雲曉收購東方集團所有股份的所有權狀,他真的好開
   心。

   曉一直都是懂他的。選擇曉而放棄東方集團他不後悔,只是有些遺憾
   ,畢竟那都是父親與叔公的心血。

   「都二十五了還掉淚,別哭了,我會心疼。」蒼雲曉回抱著他。

   「都三十五了,還這麼會惹我哭泣。」皇月在他像裏擦著眼淚。

   「皇月,我愛你。」他深情款款輕訴著不愛的誓言。

   「我知道。」主動獻上香吻,皇月仍是不說愛。

   還不就是那句老話:這麼丟臉的事,別想讓我做第二次。

   窩進專屬自己的溫暖懷抱裏,皇月覺得自己好幸福。

   幸福,究竟是什麼?

   是財富?是健康?是婚姻?

   也許,只要兩人緊緊相擁--

   那,就叫幸福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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